原随云道:“我跟你换,我这个不算烫。”
江易:“那多不好意思啊。”
原随云直接轻巧夺下,说他又不怕烫。
他俩在灯下交换完手中一盘一碗,就继续朝江容站的地方来了。
与此同时,原随云也抬起了头。
江容与他目光相接,第一反应是偏头,但又觉得这样反而更加尴尬,就犹豫了一瞬。
而他就在这一瞬里朝她遥遥一笑,道:“容容也忙完了?”
江容唔了一声,手按在手边小孩头顶上,说自己没有在忙,不过现在也的确结束了。
原随云:“快开饭了,一起过去吧。”
江容想了想,问:“厨房里还有什么需要拿的吗?我去吧。”
“没了!”这回开口的是江易,“你就乖乖过去坐着吧。”
“行。”她这么说着,却没有立刻转身继续走,而是等到他们捧着忙碌成果走过来,才拉着叶孤城一起。
宅内灯火通明,用以吃年夜饭的厅堂尤其。
长辈们已经各自入座,顺便替他们摆好了碗筷。
江容像从前一样,坐到苏樱右手边的位置,道:“好了,正好赶上。”
难得人齐,一桌人倒是吃得其乐融融。
可惜良辰美景当前,又有人来煞风景,年夜饭尚未结束,前院的小厮们就跑进来通传,说外头有人送了一大堆礼物来,问他们要如何处置,收是不收?
江容:“是谁送的?隔壁神通侯?”
小厮摇头:“抬礼物的人说,是奉了神刀堂的命令。”
江容:“……”白天羽还在京城呢???
“神刀堂?”江小鱼听到这名字,忽然来了兴趣,“是那个号称关东第一帮会的神刀堂?”
“正是那个神刀堂。”江容点头。
“神刀堂怎么忽然给咱们这送礼?你与他们有交情?”江小鱼又问。
“……没有,只有过节。”江容实话实说,“神刀堂主因为对我出言不逊,被我教训过。”
苏樱也好奇起来:“出言不逊?”
跟父母谈这个,总让江容有点尴尬,但她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当初想调戏我来着。”
江小鱼:“那他今次送礼上门,是为赔礼道歉?”
江容想了想,说应该不是。
“白天羽这人,性格是真的欠。”她说,“虽然他当时被我教训了一通,但后来每次见我,他也没消停。”
“所以我觉得,他多半就是为了在我面前刷刷存在感。”
“存在感?”这词对家长们来说还是有点新鲜。
“呃,就是反复提醒我想起他吧。”江容继续解释。
江小鱼和苏樱对视一眼,俱笑了出来。
笑毕,他们态度统一道:“既然是为了你,那这礼物如何处置,还是你说了算罢。”
江无缺也点头:“对,容容自己决定。”
江容扭头转向还在待命的两个小厮,道:“神刀堂派来送礼的人,还在门外吗?”
这回小厮点了头,说还在呢,前后七八个,恭恭敬敬地站着,也没说要求见主人,只说是要把礼物送到。
江容:“摊上白天羽这种堂主,他们也是不容易。”
“这大冷天的,还是请他们喝杯热茶吧,然后发点赏钱,让他们把礼物拿回去。”
“如果他们不愿意,就说我有话要他们带给白天羽。”
小厮静候她说下去。
她继续道:“我最近忙,没空搭理他,但他要真的闲的没事干,我不介意让他再尝尝握不住刀的滋味。”
两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想,这么得罪人的话,也只有容姑娘能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了。
但主人家发话,他们不宜感慨太多,躬身应了是,就小跑着出去回话了。
一桌人见证了江容对白天羽的态度,反应不一。
江无缺最为惊讶:“容容对那白堂主竟如此厌烦?”
苏樱不以为然:“我听着倒不像厌烦,更像无奈。”
江容:“……”是的,真的无奈。
白天羽是个被打了都不吃教训的神经病,但每次面对他,她除了继续以暴力威胁,实在是没别的办法。
“你这趟离开恶人谷,倒招了不少烂桃花。”江小鱼也跟着开起女儿的玩笑。
“……”爹你放过我吧!
“今夜这朵拒了也就拒了,明日那朵,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他忽然换了话题。
“知道知道,您就放心吧,我分得清大局轻重。”江容打包票道。
之前那些计划和行事步骤,基本都是长辈之间在商议,便是到时候要参与其中的江容,也只知道从明天开始,她要负责接近方应看。
她尚且如此,江易和原随云就更不清楚了。
此刻他们父女对话下来,这两人便听得一头雾水。
江易性格大条,听不明白就问了:“什么明日那朵?鱼叔你们在说什么呢?”
江小鱼笑了笑,没解释具体,只道:“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易还想再说什么,他亲爹已经改换话题,让大家专注眼前的饭菜了。
江易:“……”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哦?
说实话,对秘密本身,江易也不算太好奇,但他觉得这事全家好像就他一个不知道!
这让他抓心挠肝,完全等不了,只想抓着人问清楚。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持续了近一个半时辰的年夜饭结束,长辈们各自回院休息,江容也把叶孤城送回了房间,他就立刻带着酒和果干小吃,拉着原随云跑到江容院子里,说时间还早,再聊聊嘛。
从前在恶人谷的时候,每到除夕,他们兄妹也会在吃过饭后,再闲聊至子时,这回只是加上了个原随云。
江容拒绝不得,只能回房把自己的茶水取出来作陪。
第一杯还没喝完,江易就揪着她问饭桌上被江小鱼卖了个关子的话了。
江容:“……呃,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就告诉我嘛,我好奇一晚上了!”江易说,“随云估计也好奇呢,随云,你说是不是?”
“是,我也好奇。”原随云停顿一瞬,竟还强调了一下,“好奇极了。”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定定地望着江容,仿佛要从她的眼神里窥探出什么来。
江容避无可避,长叹了一声道:“那你们要答应我,知道了不能反对。”
江小鱼没告诉他俩,就是因为怕他俩知道后会反对得太激烈,毕竟作为与她一起长大的人,他们两个绝对不会希望她去主动接近方应看。
既委屈,还危险。
“反对?”江易难得反应快了一次,“难道容容你明日要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去?”
“不对啊,我爹和鱼叔都在,怎么也不会让你以身涉险吧。”
江容咬了咬唇,道:“很危险也不至于,毕竟我武功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这件事,只能我去做,其他人都不合适。”
“什么?”原随云轻声问。
“接近方应看。”江容说,“和他尽量多来往,越多越好。”
江易:“啊?!”
他自问已经足够惊讶,可后半个音节,还是被桌上传来的声音盖住了。
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好兄弟一个不稳,打翻了手边的酒盏。
清澄的酒液顺着石桌淌下,一滴一滴落下,发出啪嗒声响。
对原随云来说,这算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失态。
就连预想他一定会反对的江容都愣了愣。
愣过之后,尴尬席卷而来,她撑着脸,不知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
最后还是原随云自己反应过来,扶好了那个酒盏,揉着眉心道:“抱歉,是我不小心。”
江容:“……没、没事。”
“不过这件事——”
“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去做,你不用太担心,我知道分寸,也会保护自己。”江容道,“而且方应看也打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