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特拉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在前不久，梅还在接受了第二个男人的约会邀请呢。而很快，她又意识到，梅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可怜的。”梅捂着脸，唉声叹气，“你就狠心让你涉世未深的侄女陷入水深火热中吗？”
啊？
她哪里水深火热了？佩特拉一头雾水。
突然，她打了个寒噤，有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蜘蛛感应居然没有发出任何警报，在短暂的神经紧绷后，佩特拉恍然大悟，抬起头看到男人的脸庞时，身体也放松下来。
“不要紧，未来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本开口道，轻松的语气，脸上还带着笑意，丝毫不像已经逝去的遇难者。
这话也不知是对梅说的，还是对佩特拉说的，可能都一样。
梅猛然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他。
本的手从佩特拉的肩膀上放了下来，若无其事地插在裤兜里，朝昔日的伴侣走去：“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会带坏孩子的。该收拾房间了。”
有那么片刻，梅几乎露出了笑容，但紧接着，脸又垮了下去，眼里堆满了泪水，痛苦地看向乱糟糟的屋子。
对女人们来说，家务活才是真正的噩梦吧。
佩特拉恍然大悟。
她暗暗握拳，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赚大钱，绝对不能当家庭主妇！
第95章
梦魇的用心险恶直到此时才逐渐显露出来。先用无害的前戏麻痹闯入者的警惕性, 然后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放出了大招。
佩特拉默默告别了唯二的亲人, 心不在焉地跨出房门, 正想着要去哪里和其他人汇合, 然后一头冷水从头顶浇下, 瞬间将血液凝结。
四年前的纽约入侵事件，任何一个纽约人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头顶飞过齐塔瑞大军的飞舰，有着巨型甲壳生物模样的外表，缓缓扭动着从昏暗的天空上方穿过，远处依稀闪烁着无数的血光。
令人熟悉的震撼，或者说恐惧感，但稍微冷静下来再看，和曾经亲眼见过的场景又有所不同。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繁华的高楼大厦，不仅不是城市, 甚至连个村庄都不算, 荒凉的黄色土地遍布视野所及之处, 与天际相连。
当然也不是沙漠，沙漠里不会有这么多破碎的、看不出原貌的金属制品，东倒西歪地散在各地, 这让佩特拉想起了被宇宙人当做垃圾回收站的萨卡星——那个巨大的垃圾填埋场也不过如此。
被染成肮脏的灰黄色的天空上完全看不到太阳，佩特拉向远处眺望, 实在找不出和纽约城相似的迹象，她苦思冥想，难道是外星球？齐塔瑞的老家？
她抬腿迈过一道障碍, 轻巧地跳过又一道深沟，摇晃了一下站稳，看向远处的高地。被挡在山丘背后的战斗还在激烈的对峙着，子弹枪药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声响。
这里应该还是某个人的梦境。
佩特拉的心跳倏地加快了。她朝前奔去，那距离并不远，却像是撞鬼了似的，怎么也接近不了。她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挡着自己前进，不耐烦地伸出手，随意地一挥——
然后，就像是掀起了一层幕布，她猛地撞入了另一个世界中。
枪声，鲜血，还有倒下的尸体。只一瞬间，就出现在近在咫尺的眼前，身边隐约有个身影挨近了，跌跌撞撞地走着，发出微弱的呼喊声。
像是在叫她快跑，又像是在请求她的帮助……
佩特拉飞快地转身，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住那个倾倒的身体，却摸了个空。飞扬的长发无力地垂了下去，遮住了还在淌血的肩膀，然后一动不动了。
是旺达！
佩特拉一时忘记这是梦，惊慌失措地扑到地上，去试探她的呼吸，然后心一沉。绯红女巫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无比，触碰到手的那片皮肤也一片冰凉。
她半跪在地上，将人翻过身来，颤抖地伸手去摸脉搏。旺达的眼睛闭着，眉毛因为痛苦而微微皱起，嘴唇干涩得裂开了不少，还残留着血迹。
她的模样……好像比印象中的年长一些。
佩特拉抬起头，在呼啸的炮弹声中，努力迎着热风睁开眼睛。轰鸣后，硝烟滚滚，随着风慢慢消散，万籁俱静。
……尸体也躺了一地。
冷静，这是梦。佩特拉故作镇定，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撑起膝盖站了起来，然后又愣住了。
在遍布尸体的台阶上方，还有个身影站着，似乎毫发无损的样子。
那个人是她自己。
穿着陌生却有些眼熟的制服，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焦黑的烟痕，没看出哪里受了伤，却有些不适地按住了肩膀，然后是腹部。
“她”踉跄了一步，跨过断裂成两半的星星圆盾，几乎是直接跳下了一层台阶，朝另一边走去，张开嘴说了些什么。
佩特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更加困惑。
站在战场边缘的托尼居然没有穿着他招牌的钢铁战甲，但的的确确是一副受到巨大创伤、身心俱疲的模样。
起先，他沉默的眼睛只是看着倒在身旁半米不到的友人，膝盖曲起，慢慢地蹲了下去，伸出手——友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托尼的手指收拢起来，颤抖着放在了膝盖上，握紧。
随后，他一定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回身望过来，脸上连诧异都来不及显现，便只剩下无言的恐慌。他本能地接住了扑过来的女孩，但重伤的身体并不能承受两个人的压力，一起栽倒在地。
佩特拉飞快地跑上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阵随风消散的烟尘。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但再看一遍，还是非常吓人……完全可以想象，目睹了这场“死亡”的另一个人会是什么心情。
好像全世界都抛下了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被保护的平民群众，都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还有的在挣扎、求救，用失望、痛心的眼神望着他——
救救人吧！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复仇者吗？
不，复仇者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们会受伤，会死去。但死亡从来都不是超级英雄最畏惧的事情，最让他们恐惧的，是所有人都已经倒下，只剩下自己。
这个缠绕了钢铁侠四年的噩梦，至今挥散不去。
佩特拉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傻乎乎地站在两米之外的地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她的脑海里清晰地响起了斯蒂芬十多分钟前才说过的话：“在梦里，你们是帮不了他们的。”
尽管她很想告诉那个人，我没事，我在这里——但是有什么用呢？
佩特拉黯然想着，咬咬牙狠下心来，抽身就要走。但转身之际，她正好和抬起头的托尼对上了目光。
错觉吗？他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吧？
佩特拉歪了歪头，然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
“就在前面！”
哈莉跑到一半，听到身后丹尼的喊声：“小心！”
至尊法师的红色斗篷从眼前席卷而过。她被一股轻柔的力量带向另一侧，身体失去平衡，却没有立刻倒下，而是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看向身前的斯特兰奇。他冷眼注视着对面那个造型奇特的男人——被称为“梦魇”的怪物，神情很平静。
“这不是第一次。”
“是啊，但是这次你注定要输了。”梦魇咧嘴笑着，咯咯的尖锐笑声很是令人不快。他抬起手，得意洋洋地召唤来黑色的旋风。
在这个梦境里，梦魇似乎是无解的。
斯特兰奇从容的法术防御挡下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看似轻松，但哈莉知道，他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精神力。如果找不到突破口，僵持下去就麻烦了，她和丹尼显然都不是一个陌生怪物的对手。
还是要试试。
她飞快地举起魔杖，脑海中熟练地重现出咒语的施法动作，然后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