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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国师大人(158)

作者: 风行水云间 阅读记录

云崕此举形同抗谕,藐视君主权威,性质极其恶劣。假设此事传到魏王耳中,必然要生事端。

闲来无事,她换个题没话找话:“河神的巢穴是什么模样?”

“不清楚。”

咦?凡存在必留痕迹,河神在冀远地区留存了这么久,可谓树大根深,怎可能不在水下建造起自己的宫穴呢?云崕昨日下水与它恶斗,也该查看过它的巢穴才对。

“它逃走后,我找过附近河道,都只是普通水族的巢穴。”

冯妙君奇道:“什么意思,难道它不住河里?”许多两栖生物愿意将巢筑在陆上,河神莫不也是?

云崕露齿一笑:“说不准。”

他的笑容堪称完美,在冯妙君看来却像不怀好意:“你可知道,本地河神何时出现在冀远,又是何时被峣国封为水灵?”

她摇了摇头,对地方史不熟。

“都在五十年前。”显然云崕掌握的资料比她齐全,“也即是曹卜道壮年之时。”

所以,“河神与他有关?”

“从时间上推断,不排除这一可能。”

“曹卜道即有如此神通,怎么寿命与凡人相当?”曹卜道已经过世了,并不是很长寿。

“窥伺天机者,能活到寿终正寝的又有几人?”云崕声音中带出一点点讽刺,“他的命,已经算长的了。”

天机,真有这种东西?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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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辘辘,很快到了黄岗。

魏军忙着收整冀远城,不会到离城二十多里路的黄岗来。身为入侵者,其实魏军对于新入手的地盘控制力有限,也只能抓取行进路上几个主要大城。这种乡下地方,暂时管顾不及。

曹卿河在这里是安全的。

两人按照男孩提供的路线穿过大半个黄岗,最后在山脚下找到了曹卜道的山庄。

庄名也很有趣,称作“落芽庄”。

此地已很偏僻,附近无人,冯妙君就将曹卿河给放了出来。这孩子道,落芽庄是曹家老宅,曹卜道却不喜欢家人住在庄里。等他过世后,这里就闲置下来,只留一个家养的老仆看扫。曹家人在冀远城混得风生水起,将这里当作了宗祠,每年回祭一次。

来开门的是个佝腰白发的老头子,看岁数比曹秉安还大,还有点耳背,曹卿河得大声说话,他才听得见。

冯妙君一眼看出,这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小老头。

好在这位曹卿河口中的“刘叔”头脑清醒、思绪明朗,听说了冀远城的变故和曹家的遭遇久久无语,最后才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冯妙君奇道:“曹先生事先已知?”

“先生在世时,就说跋扈难得善终,要子孙养政利民。曹老爷不肯听从,终至今日祸事啊!”

曹老爷就是曹秉安,被斩首的太守。其实涉及性命安危,哪有什么不肯听从,只不过是沉迷奢逸太久,慢慢就忘了祸福相依的道理。

他叹过气后就道:“二位冒生死大险,送小小少爷来此,曹先生必定感佩。落芽庄荒废很久了,不复当年风光,这些年也遭贼多次,没留下什么好东西……”

冯妙君侧首,看了云崕一眼。大国师抗谕送逃犯,还巴巴地送出二十里地,到底安的什么心?老头子说了,这庄子里没什么值钱玩意儿了。

正思忖间,云崕已经将面容一整:“刘叔说哪里话来?我家得曹先生指过明路,送曹卿河回来,不过是全一份恩义,哪需要什么报酬?”

不得不说,云崕长着一张极易讨人好感的脸,神情又是少见地认真,她差点儿就信了。

就差一点点。

她暗中撇了撇嘴,呵,唱作俱佳。

刘叔果然很感动,抓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道:“曹先生在世是讲究人,我也不能令二位空手而归。不如,卜一卦?”

这下连云崕都有些好奇:“曹先生已经故去,如今还能给我们卜卦?”

刘叔笑道:“曹先生临去前说,身故后上门的人不多,每位主事人能抽一支签子,再在我这里得一个锦囊解之。”

听起来这么不靠谱哪?

大概是她将心思都写在脸上,云崕点了点她软嫩的面颊,笑骂道:“岂不闻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这么唯心,她是不信的。普通人能将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好就了不得了,曹卜道还能管得了别人?

关键是,云崕信不信呢?

当然她是没办法从这人脸上看出端倪的,刘叔也笑着引两人去了后庙。

山庄中建着曹氏宗祠,龛前的长案上除了摆着香火和鲜花瓜果之外,就是很不显眼的一个签笼子了。

签笼就是用本地最常见的白竹制成,工艺精糙,因为经年累月的使用,表面都被磨得光滑。这里若有贼人光顾,也看不上这件东西罢?

刘叔凑巧开了口:“十年前有贼子想不开,偷了这签笼走,结果第七天夜里就还回来了,只是签子少了一根。”

第205章 逃跑的异宝(加更章)

他说起来脸上有自得之色。在冯妙君猜想,大概是贼人自己抽签玩儿,结果抽中了曹卜道写给他的恐吓之语,比如不把签笼送回来就要死全家之类。后面大概又有意外验证了他的谶语,所以把这贼人吓得赶紧送签笼回来消灾。

但无论如何,这个事件也侧面证实了曹卜道的本事,让她有几分小期待。

刘叔抱起了签笼:“二位,谁来?”

“只得一人么?”

“无论同行多少人,都由主事者抽取。”

冯妙君耸耸肩,知道自己没戏,后退一步。

云崕接过签笼,随手甩了两下,就有一支竹签飞出、落地。

冯妙君眼睛尖,一下就望见签上的小字:

云开月明照君归。

嘛意思?

她从前也去庙里抽过签,这不太像会写在签子上的话罢?

云崕俯身拾起,长眉微蹙,看了她一眼才问刘叔:“何解?”

刘叔也好似呆住了,云崕连问两声他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怎么是这支签子!”忽然转身往屋角去,“请二位稍候!”

接下来,三人就眼睁睁看他在幕后壁角挖下一块方砖。

这砖头是松动的,但大概从来无人取下,表面蒙了厚厚一层泥灰。刘叔拿短锹把它砸开,才看出这是一块空心砖,里面藏着一封书信。

信封上的标题,就是签上那行小字。

“其他解签语都收在锦囊里,只有这支签子不是。”刘叔轻吁一口气,“五十年前,曹先生当着我的面,亲手将信封塞进砖头里、砌在墙面上。”他指了指签笼,“这么多年来,签子都被抽走了大半,我以为自己等不来开砖的人。”

他也像了却一桩心事,笑眯眯道:“你们慢慢看,我去做饭。”挥手召过曹卿河,“小小少爷,可愿意给老头子打个下手?”

曹卿河还未回答,云崕已经道:“请稍等,曹先生好似也在信中提起这孩子。”

“这样?那么小小少爷留下吧,我自己做饭便可。”刘叔转身,很快出去了。

……

云崕拆信展开,冯妙君立刻凑了上去,被他瞟了一眼。

她厚着脸皮:“这孩子是我们一起救的。”她也是当事人,凭啥不能看?

云崕没吭声,她就当是默认了,蹭在他身边看信。

信纸是好大一张,曹卜道也写得一笔好字。冯妙君看了几眼,忽然道:“这不是解签,这就是一封信。”

对的,信上的内容无关占卜吉凶财穷,而是曹卜道正儿八经写下来的一封书信,首四字是“见信如晤”,也没注明收信人是谁。

信上的字句简明扼要:“如解此签,我曹氏已遭灭顶之灾。托阁下洪福,保我曹氏一脉尚存,曹某愿以异宝馈谢,聊表心意。”

冯妙君笑吟吟道:“这人还挺上道儿的,也猜得挺准,就是小气了些。只说送我们宝贝,却不说宝贝在哪,好没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