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257)
“这是普灵国红云部落大帅廖木西的兵符。”云崕好整以暇,“我路过新夏境内,听闻普灵骑兵围城,就专程走了一趟将他脑袋摘下,想着这礼物王上必定喜欢。”只不过这里是冯妙君的岁宴,他呈颗血淋淋的人头上来大煞光景,因此才用廖木西从不离身的兵符代替。
闻者无不动容,新夏群臣都面带喜色。红云部落是普灵国入侵新夏南部州府的急先锋,廖木西更是先后与安夏王、魏太子萧靖都交过手的人物,运兵如神,手下一支劲旅如狼似虎,这回也给新夏南部施加巨大压力,搅得边防军焦头烂额。
这样的人物,居然折在云崕手里?
云崕也不说万军丛中取主帅要费多大气力,周围嗡嗡声一片,他充耳不闻,只问冯妙君:“这件礼物,可能入得王上法眼?”
冯妙君却识得他的眼神,说的分明是:可能讨得你的欢心?
“云国师何斩下廖木西首级?”
他微微一笑,牙很白:“前日夜里。”
冯妙君抿起红唇。旁人不知,难道她还不晓得么?这人能遁入她的梦中,说明三天前还在乌塞尔城!
为了取廖木西首级,他从乌塞尔城飞赴大西南前线,杀了人再返回乌塞尔城。
这一来一回,路途何止数千里?那亦即是说,他是乘着速度极快的飞禽日夜兼程,才能在短短三天内走一个来回。
如此,的确可见诚意。
这比一般战报的传递速度还要快,冯妙君收到的前线情报,最晚也是五天前的,毕竟新夏疆域甚为广阔。
以他身份,自然不需要在这等大事上撒谎,再说最新战报几天后就到,到时自见分晓。因此冯妙君亲自取酒,向他敬了一杯,庄容道:“礼物贵重,正是新夏亟须,云国师费心了。”
她不说自己喜欢,只说“贵重”,她饮酒的方式也是以袖挡杯,矜持有礼。云崕望着眼前这个容光照人、一言一行都挑不出半点错处的女王,想的却是两人私下相处时她凤眼圆睁,满面晕红的模样,心下不禁有了别样的渴望。
“这份礼物不过是聊表诚意。”云崕轻笑一声,“吾王欲与新夏结为盟好,只要女王点头,普灵之患,便由魏国代劳了。”
他的意思很浅白,魏王萧衍要向成立刚满周岁的新夏国示好,并且寻求结盟,以后这两国就不打仗了。此举足以改变北陆政局,众人也顾不得这是女王岁宴,细细碎碎地议论开来。
场中变了脸色的有两拨人,一是以傅灵川为首,其次就是燕国使团。燕国着力扶植新夏立国,为的就是插手北陆局势,怎能坐视魏、夏两国结盟?不过赵允才刚要张嘴,傅灵川已经长笑一声:“魏王好意,新夏心领。不过结盟一事关系重大,我廷还要仔细讨论才可定夺。”
魏国抛出了橄榄枝,可惜,他不能接。
云崕轻轻将酒盏放到桌上,悠悠道:“傅国师,女王还未摇头,你不觉太心急了么?”
他说得漫不在乎,话锋却对准了傅灵川。
傅灵川出任国师一职,可谁都明白他才是实际的掌权者。王室颁下的政令,上面盖的大印签的字不过是走个过场,主意都是傅灵川来拿定。
云崕此言,直笑他越俎代庖。以国师之名,行国君之职,可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傅灵川此举也实属无奈,他的血脉不够纯正,不能亲任国君来继承安夏法统;王国初立,他又不敢将一国之气运交予旁人打理,再者,他还是女王的兄长,地位超然,算来算去只有出任国师之位最是恰当。
然而做这番手脚就一定会留下受人诟病的把柄。毕竟除了当今燕王之外,所有人类君主对于国师都是既亲密又防范,时刻警惕他夺走大权,而傅灵川打一开始就这么做了。
云崕的话毫不客气,傅灵川的目光下意识从冯妙君面上扫过,望见她眼里幽幽的冷光,心下微微一惊。今日是她岁宴,于情于理他都该顾全她的面子。只是他一向代她决定惯了,一时失察,不意却被这妖人钻了空子。
可他早就发现冯妙君幼时离乡,对故国家园并无归属,也觉不出深仇大恨。反倒是云崕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怕是对她至今都有影响。
可莫要让长乐被他诱导了去!傅灵川转向冯妙君,一揖到底,肃容道:“望我王深思熟虑,以民情为重!”
新夏的民情是什么?是百姓承受多年战乱之苦,对魏国深恶痛绝!冯妙君作为新夏女王,要是与魏同盟,必有安夏人深觉受伤。傅灵川正是要提醒她,民调民论,不可忽视。
话音刚落,云崕即道:“傅国师游学多年,或不知摄政当以大局为重。”
第334章 自有分寸
所谓“游学”,无非讽刺傅灵川在燕国游说多年,却没有执政的本事。
傅灵川待要反唇相讥,冯妙君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她抚着手中蝎尾狮符印道:“好了,这份礼物我很满意,亦感魏王诚意,因此结盟之事我会慎重考虑,再开廷内公议。”她向云崕微微一笑,“诚如傅国师所言,事关重大非同儿戏,也非一日所能决断。”
云崕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吃惊,只是笑眯眯道:“有女王这句话,我便安心等着好消息了。是了,如若新夏与魏结盟,魏国当交付五千万两银子,作为过往侵扰新夏的赔礼!”
五千万两!
席间顿时泛起嗡嗡声一片。
多数人对于“五千万”是没有概念的,但是朝臣们都明白,新夏地区过去八年的财政收入都没到这个数儿!
这是赤果果地以利诱之。五千万入账,对于现今才要白手起家的新夏国来说,是雪中送炭,是能用在刀刃上的好钢!
赵允旁观傅、云二人之间的小小交锋,没有吭声,只是目光闪动,不过听到云崕最后一句,终是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云国师这是何意,要用五千万白银给死去的百万安夏人买命?摊在人头上,这数儿可不够。”
虽知这是撩拨之语,但席中不少安夏人眼中的确露出仇恨之色,尤其当他们注视魏国使者。
云崕面不改色:“这是赔礼。魏人拿出了诚意,就看新夏是否愿意接收我们的诚意。当然,决定权在女王手中,旁人再如何越俎代庖、多说一字都是无用。”
旁人之一,赵允闭上了嘴,面色阴沉。这本来就是魏、夏之间的事,远在天边的燕国表面上并没有立场插话。
宴席于是照常进行,这个小插曲很快就揭过不提,至于它后续会引发哪些影响,就不是现在所能预料的了。
这一顿岁宴吃到酉时方才散去,宾主尽欢。
……
冯妙君忙累一整天,这时就脱冠卸妆、入泉沐浴,好好放松身心。
在她享受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时候,魏使也回到下榻之处。由于身份特殊,女王特拨华音殿给他们居住。不过冯妙君要是事先知道云崕也来了,那就绝不会动这个念头。
进了华音殿,自有下人引两位使者分别往住处歇息。
徐广香从宴席上一直沉默到现在,见云崕转身要走,终忍不住道:“国师大人!”
云崕转过来,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徐将军?”
徐广香总觉得,他分明知道她的情意,却从来吝于点头:“您何必赶来新夏,是为了安安?”
云崕笑了,薄唇中吐出来的那一个字却令她心都要碎了:“是。”
徐广香险些将下唇咬出了血:“王兄已经派我出使新夏!”
“我来补送礼物,与你的使命并不冲突。”云崕仿佛没看见她的神情,“她要诚意,我就给她诚意。”
他笑得灿烂,徐广香却知道他的笑容不为自己而发,心中像堵着一块大石,下意识就道:“您、您中意她,可是新夏与魏国之间仇深似海。我怕她以此为彀,诱您深入,妨害了、妨害了您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