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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道神(7)

关捷对他的羡慕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峰值,他羡慕路荣行的荷包,长得比自己高,成绩不错还有才艺,当然最羡慕的,还要属路荣行的奶奶人好。

人性好像都是这样,总爱挑出自己没有的东西,去和别人最美满的地方作比,然后比得肝肠寸断。

这边往家走的关捷心里发酸,被嫉妒的路荣行却弹得稀烂。

他不是什么天生的琵琶小王子,学这乐器的原因不过是汪杨女士演奏出身,死活不肯让这手艺后继无人,所以按着头勒令他学,还强词夺理说因为他爸是个大老粗,他现在不学点乐器提升气质,长大了就只能当猥琐大汉。

路荣行并不觉得自己的气质有什么问题,他剑眉星目帅得要死,长得压根不像他爸。

但是生就一脸横肉的路建新听了这话之后瞬间没了表情,闷不吭声地从外地给他带回来一把酸枝琵琶,一家三口二比一,路荣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学起来,弹着弹着就四年多了。

按理说他即将毕业,不用再参加六一表演了,但琵琶在镇上是个稀罕乐器,全校能弹的就他一个,校领导们一看节目单,清一色的朗诵、歌唱和群舞,登时就觉得很需要他。

对于弹琴伤成绩这个问题,校方也给出了完美的答案,承诺只要他肯表演,那就给他开后门,只要考得不是那么差,一中的重点班就不是梦。

汪女士看了看他的数学成绩,感觉这简直就是在占便宜,笑成一朵花似的答应了。

茉莉花路荣行其实弹得挺熟了,他就是没上心,他对琵琶的感情和学习如出一辙,属于没什么爱但又应该完成的任务,敷衍了事便成了常态。

好在汪女士对他的要求只停留在提升气质和未来把妹上,从不强求他必须练成一代大师。

路荣行瞎弹一气,曲不成曲,纯粹是为了保住手感,因此看见关捷回来,立刻抹着琴弦一心二用地说:“怎么弄了这么久才回来?”

关捷抬起撑在车把上的左手,竖起食指朝身后一指,然后移到自己的两边眼睛下面画波浪线。

那意思就是他后面的人在哭,路荣行看了眼那位驼得厉害的老太太,关捷没出声,他也就没接话,只是切换着指法看关捷到处蹿。

关捷停好自行车,根据物以类聚的原则将姥姥牵到墙角送给了隔壁奶奶,让她俩去唠,接着又回头去还车。

这一次他任务完毕,路过乱弹琴的身边的时候心情已经多云转晴了,有闲心将胸口压在车头上批评路荣行:“你这弹的都是什么玩意,严肃一点,给我好好弹!”

路荣行掸灰一样扫了下弦,驱赶道:“走你的,写你的作文去。”

关捷碰了个钉子,没来得及反驳先打了个哈欠,打得两眼饱含热泪,他眨着眼眶里的水汽说:“我不想写。”

路荣行露出了矜持而又附议的笑容:“我也不想好好弹。”

关捷的眼睛忽然一亮,提议道:“那我帮你弹,你帮我写,好不好?”

路荣行欣然答应:“好啊,赔给我的钱你准备好了吗?”

“没钱,”关捷想起自己以前手贱扒断他琴弦的黑历史,连忙学着武侠剧里的英雄仰天小笑道,“哦哈哈哈哈,只有一条命。”

路荣行来者不拒地说:“不要紧,命也行。”

关捷作势要打,嘻嘻哈哈地推着车越过了他:“想得美!我的命才不给你。”

然而两分钟后,弹着他不心爱的土琵琶的路荣行就听到了一声来自于自家屋里的咆哮。

“路荣行,救命!”

他的声音不像是在闹着玩,路荣行连琴都来不及妥善安置,起身抱着就往门口跑,跑起来就见关捷缩脖子扭头地杵在自家门槛后面,左手握成了一个直捣前方的拳头。

直觉让路荣行将注意力率先放到了关捷的拳头上面,定睛一看重点还真在这里。

只见关捷下面那个拳眼里露出了一条不断拍打的土褐色小尖尾,那尾巴每扫一下他的手面,他手掌根部的肌肉就会猛然收紧,然后空气里就会冒出一串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的叽叽声。

路荣行怎么看他都不该是被救的那个,腾出一只手撩了下那只表达挣扎的尾巴,惊奇地说:“壁虎爬得那么快,你是怎么用手抓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到有人问了,说一下。

路荣行(xing,二声):荣行万里,就是希望他能够受人尊敬地走很远的意思。

第4章

“草啊求求你别瞎碰了!它会断的!”

关捷眯着眼睛缝,僵成石头地发出了哀求。

善于攀爬的壁虎有两对有力的趾垫,蹬得他简直头皮发麻。

平心而论,关捷的胆子真不算小,有一回他抓到了一条白色的水蛇,还异想天开想过要把它带回卧室,藏在床底下养成酷炫的哥斯拉。

那次关捷抓着蛇回家,正巧赶上他妈和姐妹在堂屋里搓麻将,他怕给女士们吓到,就捏着蛇头将蛇身缠在了手腕上,再用指头缝夹住蛇尾巴,将手背在后腰上用面朝麻将桌的方式往屋里蹭。

谁知道李爱黎对他了如指掌,一看这走位就有问题,拍着手里的幺鸡怒斥他把手拿出来。

关捷迫于淫威,小心翼翼地将手从身侧亮出来,桌上打麻将的女人瞬间吓跑了三个,连钱都没有拿,这里面还包括他妈。

关捷后来被李爱黎痛抽一顿,这样都没能磨灭他那颗想要酷炫的心,所以区区一只小壁虎,按理来说这恐惧链应该反过来才对。

但事实是关捷确实怕壁虎,因为从小听路荣行的奶奶讲故事,活生生地被讲出了阴影。

故事的名字叫同一个世界,同一种壁虎尾巴。

内容是传说中壁虎感受到威胁的时候,尾巴就会自动脱落,然后化成一道例无虚发的飞镖,射进人的耳朵眼里,将人的脑浆搅成一锅糊辣汤。

关捷听着这个奇幻故事长大,后来又确实看到过断掉的壁虎尾巴还在地上蹦跶,因此对壁虎敬畏得厉害,那一截没握住的尾巴瘆得他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他不敢直视又不敢完全闭眼,整个人高度紧张,只敢冲路荣行发泄:“我又没病,我抓它干嘛?!”

路荣行换了个清奇的思路:“不然是它主动投奔你,的手吗?”

他这么多废话,废得关捷快要疯了:“大哥我跟它不熟,好吗?”

路荣行逗得差不多,见好就收了:“好的大哥知道了,你说吧,怎么回事?”

关捷语速飞快地道:“我们能不能把它丢了再说话?”

“可以,你松手吧,”路荣行听着壁虎可怜的叫声说,“我感觉你快把它捏死了。”

能捏死那还好了,关捷迷信地叫道:“不可能的,壁虎的尾巴是死不了的,壁虎死了它都不会死!妈啊我的肠子好像抽筋了,你快点,把它拿到院子外面去丢掉。”

路荣行才不干这种走冤枉路的事,他说:“你这样我怎么拿啊,尾巴是不能抓的,抓了就断了,呃……也不对,说不定它已经断了,只是被你抓着,还看不出来而已。”

脱落的壁虎尾巴对关捷来说才是真正的必杀技,他打了个寒颤,心惊肉跳地说:“那、那怎么办啊?”

路荣行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一身轻松地说:“你丢了就完了。”

“完不了!”关捷除了自己想听的话,什么都听不进去地说,“我一松它的尾巴就会钻到我耳朵里面去的。”

路荣行也没少听那个故事,但他就没有阴影,闻言啼笑皆非地说:“这你也信?”

关捷不止信这个,还信那个蚂蟥会钻进皮肤,跑到人脑子里生殖繁衍,建造王国的故事。

所以他每次在自家后院的水池边上,看见一条蚂蟥就要搞死一条,盐渍、灰渍、化肥杀,不然夜里做梦都是那个玩意儿。

梦里那条只是在水池边多看了一眼的软体穿越千山和万水,找到了他的大腿,然后钻吧钻吧和他不分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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