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缠斗了数百回合,时乐周身灵脉泛起隐隐刺痛,这是灵源即将枯竭的警告,可他依旧不敢懈怠半分,连流毓都有些惊诧,传闻说时乐修为尽失已是个废人,居然在短短两年内恢复至此?
时乐知久战于己不利,正寻思如何摆脱流毓,不料手中破虹突然剧烈震颤不休,他使尽浑身气力都控制不住,正在疑惑的一刹那,心口一阵锐痛,流毓的骨伞伸出骨刃刺入他的心脏!
“萧执被你下了散血蛊,需要换血治疗,我看,你就是最好的药引,让他生不如死的药引!”
如此说着,他将骨刃往深扎了扎,时乐闷哼了声,旋即咬紧嘴唇,流毓清淡一笑抽出骨刃,抬腿朝时乐的腹部踹去。
骨刃拔出的瞬间,时乐清晰的听到滋滋的血流声,他双腿一软朝地面跌坐而去,却意外的没碰到冰冷坚硬的岩石,整个人扑倒在昏死的萧执怀里。
时乐不敢呼吸,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凶猛,噗通噗通,一股股殷红也喷涌而出,他用手胡乱的朝心口的窟窿按了按,无济于事,鲜血顷刻就浸湿了他的袖襟。
方才太过突然没太大感觉,现在那股疼意渐渐清晰了过来,时乐也不知是失血过多冷的还是疼的,全身在剧烈颤抖,面色灰败冷汗涔涔,目光都散了。
流毓看他这副模样,越发来了兴致,拽着他的头发让他面对昏死的萧执:“萧执呀萧执,你不是说让我别动你的人么,我就是动了你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流毓目光一凛,唇角浮起病态的笑,五指成爪朝时乐心口的伤处挖去,时乐身子猛地痉挛,咬住嘴唇的前牙没进肉里,他硬是不喊出声,将血往肚子里吞。
流毓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五指揉捏着时乐的心脏,感受那器官渐渐衰弱,猛地一伸手,五指连同被捏碎的心脏穿破皮肉,暴露在空气里。
时乐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心在对方手上微微跳动,而从那团肉里渗出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在萧执额头上,又顺着他的眉间滑落眼角,就似他流下了血泪。
“萧执,你能看到,你的人,被我怎样折磨至死。”
时乐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他整个人就靠那只穿透他胸膛的手支持着,跪坐在萧执面前,看自己的血一点点将对方染红。
“你不是想换血么,这些血够了么?”
流毓笑得欢喜,用鬼藤将血流成河的时乐倒挂了起来,看他的血一点点流干,滴落在假死的萧执身上。
据说,假死的人虽不能言语不能动,但能清清楚楚感知周遭发生的一切。
时乐的眼前已尽是重影,他恍惚看到萧执的眼尾渗出些许透明液体,片刻又滚成一串串,与殷红的血混为一体。
时乐突然笑了笑,若真能看到萧大小姐哭唧唧的模样,这事儿他能吹个一百年。
可惜,这家伙绝不会哭。
第47章 楼空
为了让时乐不那么轻易死去,流毓还逼他服了颗强行吊命的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有意思了。
正玩得起劲的流毓眉头突然皱了皱,已经奄奄一息的时乐看似胡乱的将手中破虹一摔,割断鬼藤整个人往地下坠。
与此同时,破虹剑身震颤发出强烈的白光,将天地映得白茫茫一片,还未及流毓看清怎么回事,原本平稳的空间突然被拉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浑身是血的时乐在耀目的白光中,消失了。
连同破虹剑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地横流的血和被捏成一团烂肉的心脏,以及躺在血泊里的萧执。
萧执泡在血水里的手指动了动,片刻,狭长的眸子倏忽睁开,比这一地的血更红更艳。
待流毓回过神来时,萧执已经不动声色的站在他面前,浑身是血,神情似地狱爬出的恶鬼,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流毓的灵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他反应过来想跑,可膝盖处一阵锐痛,再看时,膝盖往下已经空荡荡一片……
他惊呼出声的瞬间,胸膛开了个口子,心脏已被萧执生生挖出捏成肉泥!
……
这年天气反常,白露已过,日头依旧毒辣,涂煞宫血流成河尸骨遍地,在烈日的蒸腾下弥漫着浓烈尸臭。
令许多涂煞宫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萧执回来了,且血洗涂煞宫,甚至搅得整个嵬国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数日前,萧执将流毓从南域扣押回来,抽了筋扒了皮掏了心剜了目不算,还强行用灵药吊着他半口气,施以梳刑将他四肢的肉都刮了下来,露出白骨生生磨成粉,用骨粉炖了他的肉逼他吃下。
直折磨了七日,才让流毓咽下那口气,萧执还不罢休,将对方的神魂钉在天刑柱内,让其永世不入轮回。
这些事儿,在嵬国被传得沸沸扬扬,私下里嵬国人悄悄议论:“听说时使这段时日一直陪在萧宫主身侧,这一回怎么没见人回来?”
有消息灵通者作答:“当年时使被萧宫主一碗毒药弄得修为全废,之后他和萧宫主不过是互相利用,听说时使背地里还给萧宫主喂了散血蛊,如今萧宫主得了势,怎么可能让他活着回来?”
“是这个道理,横竖都不是省油的灯。”
“据说时使的下场比流毓还惨,尸骨无存不算,连魂核都寻不到半分。”
“如今的萧宫主比以前更可怕了,流毓的旧部被他用鬼枝淬了毒从脚板底穿到头顶,一个个似糖葫芦串着,挖了心拔了舌,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宫主这次回来,染上了挖心的癖好……”
“兴许是又修行什么术法?神仙打架的事儿我们怎么懂。”
有传言说,一向洁癖的萧执如今变了副模样,成日披头散发形容疯癫,当日从南桑国归来,沾满血污的衣衫一直没洗没换,散发刺鼻腥臭,萧执就是以这副姿态,在南桑国挖地三尺,整整大半个月,连自己的手指头都挖到见了白骨,一无所获,最后一路杀上浮余山。
血衣白发,满身死气,当时的萧执已经算不得是个人了,恶鬼也不过如此。
那会儿祝玄君刚醒过来,无法应战,一切全交给叶知行处理,不闻不问。
彼时叶知行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将自己关在浮余山的戒堂里受刑,七日后从戒堂出来时,人已经脱了型,一头长发也被他自己剃去。
秋觉看到叶知行这副模样,心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叶知行数次喃喃道,事情落到这个地步,皆因他一时私心而起。
秋觉听不明白,却不敢往深了问,最后眼泪往肚里咽,在他身旁尽己所能照料周全。
萧执杀上山的目的很明确,要把流着洛桑族血脉的秋觉带回涂煞宫,叶知行不放人,也不知萧执着了什么魔用了什么邪术,在大半月不眠不休的情况下还能与叶知行对战三天三夜,最终两败俱伤,是秋觉哭着要跟萧执走一趟,两人才堪堪停了手。
“萧公子,若我的命能换时哥哥的命,你尽管……拿去。”
得知时乐被剜心放血尸骨无存,秋觉远在浮余山也数度哭晕了过去,在他心里,时乐早就是等同于他的亲哥哥,让他用自己的命去换,他都不带犹豫的。
“我自然不会客气。”
“不行! ”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叶知行冷声反对:“秋公子,若前辈知道你这么做,他就算活过来也不会好过的。”
萧执却冷声道:“继续装,你不过是想把秋觉留下来,为己所用。”
叶知行嘴唇动了动,整个人颓了下去,终究没言语。
“我会把时乐寻回来。”
抛下这句话,萧执就把秋觉从浮余山带走了。
那日,他虽服了假死药醒不过来,但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发生的一切,包括最后时乐的心脏被流毓生生掏出捏碎,又被鬼藤倒挂流干身上的血,最后彻彻底底消失在自己眼前,连尸体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