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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后不知天在水(4)

作者: 乡晚幽幽 阅读记录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候,木门一边晃了一下,探出个小脑袋,跟肖菡一样,也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肖菡从怀里退出来,也扭头看向她,两双大眼就这样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一双疑惑不解,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有一撮和煦的小风从三人间刮过,傅宁刚要开口,扒门上那女孩又自顾自离开,边跑边喊,声音跳脱。

“阿父阿爹,是个漂亮的哥哥和小姐姐。”

第 3 章

那女孩看着年岁与肖菡着不多,但肖菡看着好像要沉一些,就像一方静塘里婷婷而立的莲,风不摇我不动。谈吐走路做事从不脱离轨迹,规矩得有一些固执和认真,像个千金小姐。

此时的她只是皱了皱眉表示疑惑并没有喋喋不休的吵闹和询问,静静地跟着傅宁走出去,看着院门口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目光探索之味甚浓。微福的小圆脸上端着,刚刚扑在他怀里哭着说愿意跟着他吃苦的娇憨模样仿佛是他的错觉。

小院的青灯门廊下立着个模样标致朴实的男子,二十五六的样子,衣着淡白干净,一头青丝半束已用发簪绾起。这是已成婚男子的发饰,只有稼了人的男子才会用簪子绾发,像傅宁还只是用布条发须随意缚着。

女孩嘻嘻地扑抱在那人膝上,他手上拎着竹篮,另一支手佯怒地敲她的额将她点退开,笑容亲切宠溺。

“真是将你惯坏了,这般皮,等你阿母回来,看她怎么抽你。”

“你们是……”傅宁寻问。

“哦!你们别怕,我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刚刚在院子里看到有炊烟,就过来看看。”顺着他指的方向,傅宁确实看到了一角屋檐,就在那条小溪的对面。一直没发现是因为那里有大片枝叶繁茂的百年古木,几乎成了一道绿墙,将两家小院隔得密不透风。若不仔细看,连那屋檐一角都很难发现。

说话间又将手里的篮子递向傅宁。

“这是我今早刚摘的番荔枝,可甜,新鲜。”

傅宁没敢接,知道这是邻居的好意,可他也没什么好回送的。

“别不好意思,这东西我哪儿还多得很,不值钱。”那友善的邻居又推到了他身边肖菡手中。

肖菡猝不及防接了手,傅宁推了推肖菡:“快谢谢还个……”他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对乎。

“我妻家姓白,看你年纪也不大,你们就叫我白叔吧……”

白叔人好话也不少,但主要是出于对新邻居的关心,半知半解地知晓他们兄妹俩都是家逢变故落魄至此相依为命之后,对他们更加感怜。

傅宁见他身边的女孩对肖菡手中的篮子垂涎得紧,笑了一下,将篮子拿进去倒进陶盆里洗了洗,拿了不少出来要给那女孩,女孩忙伸手捧接,刚接过去,嘴里就鼓起来了。

“谢谢哥哥。”

肖菡端在手里一个也没动。那女孩吃完自己的又惦记肖菡手里的,两眼放光,趁着大人们交流之迹扯了肖菡去了别处。

肖菡不耐烦被扯着走,那女孩自来熟也浑不在意。那女孩的手搭在肖菡肩上,一脸喜庆地说着什么,肖菡斜眼睨着,倾刻毫不在意地将自己手里的尽数给了那女孩,真是大方又豪放。这一幕被傅宁眼角瞥到,他觉得好笑。两个半大的娃,有着天差地别的两种性情,也能相处得和睦。

那女孩明显感动地不行,她没见过这么豪气的小伙伴,立到想认了这姐妹。她又重重拍了拍肖菡的肩,底气十足地道:“我叫白启,以后在这片地儿我罩着你。我阿母是开镖局的,胆大,会武功,刀剑也使得很历害的。这里没人敢欺负我们家。”

既然决定要带着肖菡,自然就不能在外面浪迹,得有一个安居之所,眼前这座小院就是现成的。自白叔离去之后他们便要着手整理了。其实这个小院构造还是挺不错的,是个四合小院,屋外也生着几根古木,枝根叶大,掩映着小院的青砖灰瓦。

小院里的两阶青石台阶之上有一间主屋,两间居室。下侧有一间厨房一间杂房,还有一间可以养生蓄的圈。桌椅板凳也齐全,对于傅宁两人来说,条件着实不能再美好。只是门窗有些晃,不够牢固,需要修葺。没有工具,傅宁有些为难,他也不懂,必竟这也是女人家才会做的事。

正在傅宁忧扰之时,一陈清脆熟悉的声音自院外遥遥传来。

“哥哥,小姐姐,我又来了。”就好像她已经来过很多次的样子。看她要进屋,傅宁连忙把她往外推。

“别进别进,里面刚打扫完,扬起灰都还没落下去。”说完站在外面开始扑扑拍打自己和她身上沾的灰。

“我没事儿,我是来带话的,阿父说,这房子空置了几年,想来会有些问题,我阿娘回来了,过会儿来帮你们。”

傅宁惊了一下:“这怎么行?怎么好……”

“启孩儿,是这儿吗?”

得,人已经来了。傅宁迎上去,像个读书人一样施了个礼。

来人身资挺拔,走路生风,眉目严肃,不爱笑闹。一身装束简单,穿着绑腿鞋,是个英姿飒爽的武人,看着与良善温婉的白叔莫名般配。

“不敢劳烦……”

来人挥手打断:“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是个粗人,别对我来这些繁文缛节,叫我白婶就好。”

白婶瞄了他一眼,又道:“怎的还是个孩子?”

傅宁踌躇了一下,还未答话,那妇人就自顾自地跨进小院,她旁若无人地四处敲打查看,末了,站起来指着肖菡道:“你,和白启一起去我家把我那什么……那在木头上打线的拿来,这窗已经朽了,得换个边。”

说完又被扬灰激地咳了几下,又指傅宁道:“去打点水四外洒洒。”

那白婶看来也是个使唤人惯了的,白启也就罢了,连没见过面的人她都能如常分配指使。傅宁他们倒不可能介意,必竟她是来帮他们的,回头还得想办法谢回去。

叮叮当当到夜深,连她自己都没闲着。下午那一顿饭,在白家吃的,是白叔做的。白叔心疼他一个男儿家要养这么大的孩子,这孩子指的是肖菡,将来怕是有的苦吃,遂送了很多白启的旧衣物给他,他开始不敢接,白婶又说这些原本就是打算丢了的,你不要过几天也还是会丢,他踌躇了一下连道几声谢最后还是收了,必竟他和肖菡现在是什么都缺。

白婶问他打算以什么为生,他说采药。他是识药理的,小病小痛他自己都可以冶,但稍微疑杂一点他就束手无策了。所以开医馆诊病他不敢,但上山采采药,回去蒸煮翻晒拿去卖,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白婶不会问肖菡,因为肖菡还小实在做不了什么。白婶问完又兀自沉思,白叔插了进来:“卖?你自己么?看你的样子还未嫁人吧,这样抛头露面会惹人闲话的。”

肖菡坐在傅宁旁边,看到他低着头,脸上没什么变化,耳根却红透了:“这……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白叔瞅着他俩,突然粗暴地从后面使劲地拍了白婶的头,差点直接给她拍桌上:“别不说话,你好歹也开了个人模狗样的镖局,给支个招啊。”

白婶捂着后脑勺,瞪着白叔,拍桌而起,怒极:“什么叫人模狗样啊,我手下好万也有几百上……”

就在白婶转身怒看白叔的时候,白叔就做了一个有点害怕她的可怜兮兮的样子。

就在整个桌子都被震了一下后,傅宁的心也有点被提起。白婶还是很有一些管理者的气势和威严。白启在旁边拉了一下他,一副习以为常等看好戏的样子,果然……

“算了……”白婶转身又平静地坐了下来,“你向来都知道怎么对付我。”

白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得意地弯了嘴角,上前来给她按肩。白婶轻轻拍了一下白叔的手,这事就这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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