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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糖块儿哗啦响(88)

作者:胡八椒 阅读记录

聂金宸“嗯”了一句,低头搅了搅药碗里的勺子。金燕子不介意地笑笑,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大当家为了您的安全不方便找外人过来,要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少爷还需担待些。”

聂金宸多少猜到了她的身份,知道眼前这位就是舅舅藏在阁楼上的相好,应了一声“好”后,默默喝光了碗里的药茶。金燕子看他是个少言寡语的模样,脑子转了转,索性开门见山道,“大当家最近总不回家住,您知道他往哪儿去了吗?”

“这……”聂金宸端着药碗犯难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金燕子留心到他脸上的难色,话锋一转往下补充道,“我知道大当家不受管,这也就是关心一下,外面的女人心思重,怕他被那些花花心思给绊住了。”

聂金宸听了她这话嘴里含糊道,“也没什么,要是你找他有事的话,直接打电话到半山别墅去就是。”

“半山别墅?”金燕子念了一句,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勉强带出了一丝笑,“成,我记住了,家里要是有事,我只管打电话去催大当家就是。”

聂金宸自顾自地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金燕子坐在椅子上有点尴尬,试探性地跟他搭话道,“家那边……红姐还好吗?”

聂金宸听她提到自己的母亲,脸上有些惊讶。金燕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笑说道,“我们在家那头都叫她红姐,寨子里没眼色的小辈们说我最像她,当做玩笑话听听就算了,哪里是那么一回事呢。”

说罢,她用帕子掩了掩嘴,轻咳了一声,“这像啊,只有那么一丁点儿。”这比方打得挺俏皮,金燕子用拇指拈着食指,仿佛手缝里搓了一根头发丝。聂金宸揣摩不透她话里的意思,闷头靠在软垫上一言不发。金燕子见他神情低落也不做多留,伸手收回了药碗,袅袅婷婷地踩着高跟鞋把托盘给端走了。

香榭丽舍发生爆炸那事来的蹊跷,聂平川离开家后去找了真田永一。他还没认清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抱着共利的心理去提醒对方止损,殊不知真田永一应他应得冠冕堂皇,转眼就把人给卖到了三浦新久那里。

三浦新久指使武越州玩了一场黑手,闹得还没尽兴,这回得了真田永一的通报,脑筋一转,很想再来一场坐山观虎斗。旁人打得高兴,三浦新久看得开心,他不费力就把个局势搅得翻天覆地,自觉这是相当的两全其美。

于是,当晚一封密信无声无息地送到了大帅府上。陆瑾和拆开信件,得知聂平川意图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掀风作浪,大巴掌拍上弹匣子恨得牙痒痒,立刻梗着脖子要跟聂平川斗上了。

大帅出马,说抓就抓,他在家里一声令下,聂家舅俩在英租界的小洋房,转眼就被荷枪实弹的巡逻队团团包围。

彼时聂平川人在半山别墅没赶上这趟来势汹汹的瓮中捉鳖,然而聂金宸身上带着伤,还没来得及起身反抗就被小兵直接架走了,金燕子脸上抹了锅灰混在仆妇堆里侥幸逃过一劫。等人走后,她上街雇了车子直奔半山别墅给聂平川报信去了。

聂平川人在客厅里得了金燕子的通报,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老子有这心思不错,可到底还没亮底牌,他凭什么到我的住处去撒野?”

金燕子目光幽幽地在他跟雪夫人之间来回飘荡,不咸不淡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陆瑾和得了密信,里面的证据足够给你安上一项汉奸罪。”

“什么?”这下聂平川坐不住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怔了怔,拿起电话就准备往真田永一的办公室打。雪夫人在旁留心,听到这事情像是内有玄机,走上前按住他的手道,“我看你怕是被人给暗里摆了一记,真田永一不是跟人明面摊牌的好角色,你还是不要莽撞的好。”

聂平川心烦意乱地踱了两圈步,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雪夫人,又看了看站在旁边金燕子,末了,挥了挥手闷声闷气地把金燕子给打发走了。金燕子受了他的冷待也不多话,目光平静地从雪夫人的脸上擦过去,转身就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聂金宸本以为自己会被巡逻队收押到监狱里,没想到居然直接被人带到陆府门上去见老帅了。陆元帅看到聂金宸这副五花大绑的模样,走起路来还瘸来拐去的,坐在太师椅上皱着眉头冲他一挥手,老李会意,立刻上去把人给松了绑。

“小子,你舅舅丢下你跑路了?”

聂金宸先时还保持着英勇就义的姿态,瘸着伤腿立在原地,听了这话,脸上一愣,脚跟一痛,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搭话了。陆元帅睃着眼角,把他这副木不楞登的样子给打量了一遍,末了,居然无奈地笑了一声,把老管家叫过来吩咐道,“去把南边那间采光好的客房收拾一下给这小子住下。他身上带着伤,你再拨两个老妈子过去照应着。”

说罢,他转过头来指着一头雾水的聂金宸呼喝道,“给我好好养着,等你舅舅上门来领人,敢跑打断狗腿。”

朱副官站在旁边,耳朵里听不明白了,这大帅兴师动众地把人质抓回来,既没打也没罚,处置起来这态度分明有点像叨叨三少爷的时候呀。而老管家倒是镇定的很,他跟在大帅身边几十年了,有什么场面没见过的,得了吩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麻利地答应了一声,这就着手去办事了。

第83章 返程

是时,人在上海远离天津是非的陆流云,跟周衡西坐了次日上午的最后一班火车回程。天津的雪还没停,白皑皑地铺在地上,一脚踩下去能印一个深坎儿。许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太坏,路上几乎没有车子停靠下来,陆流云站在寒风里冻得直哆嗦,刚想开口险些被呼进嘴里的冷气给碜掉牙。

“云哥儿,你进车站里面的大厅暖一会儿,我去附近打个电话让小朱开车过来接我们。”周衡西往手心里呵了一口热气,借着这股微薄的暖意搓了搓手背,抬腿欲往外面走。陆流云连忙伸手拦住他道,“这地儿装着电话的商铺,最近的也要走二十分钟才能到,外面冰天雪地的别给冻坏了。”

说罢,陆流云不待周衡西回答,笑嘻嘻地顶了一下他的肩膀,嘴里担保道,“你就看我的吧。”周衡西抬眼朝媳妇儿脸上看了看,不知道他能变出什么戏法来。

陆流云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冒着大雪一口气奔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从附近的茶食铺子里买了满满一纸袋糕饼回来。周衡西看他忙里忙外揣了一袋吃的回来,不禁失笑出声,替陆流云拂去头上的雪花道,“买这么多糕饼,你是准备待在这里过夜吗?”

陆流云抖了抖衣服上的落雪,面朝空旷大厅里等车的三位女客,冲周衡西努了努嘴道,“我刚出去捡漏的时候,看到外面有辆车子停在大道上,想必是特地过来接人的。这里积雪厚,司机一时没能开的进来,且让我上前钻个空子,跟她们套套近乎,没准还能捎我们一程呢。”

周衡西虽不觉得这是个体面法子,但看到他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也就没开口阻拦,对陆流云点了点头道,“咱家小三爷还真是有急才。”

“那可不。”陆流云从油纸袋里摸出一块香甜的凤堂糕塞到他手里,眼里眯眯笑,“周先生,你先趁热吃,等我带着东西过去试一试。”

说罢,他把油纸袋的封口折好,状似无意地向那三位女客走去。为首的那位美妇人看起来有了年纪,容貌固然端丽,只是眼角的皱纹明显,皮肤略有些黑。一头浓密的乌发用一根素净银簪盘在脑后,在这大冷天里穿着金线滚边的对襟绒袄子,外面还罩了一件皮草,虽然打扮并不新潮,却也看得出是富贵人家的太太。

跟在美妇人身后的两个黑丫头,统一是脑后梳着一条乌漆漆的大辫子,年纪轻轻,眼神却是锋利,黑亮亮的大眼珠子打量起人来,自带三存刀光,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角色。她俩一见陆流云走过来,立马偏过头去瞟了一眼,怵得他脚步一顿,隔着大半米的距离跟人家打了一声招呼,“太太跟姐儿不要怪我唐突,这大厅里就剩咱们两拨人在等车子了,雪地里太滑,你们姑娘家走出去倒腾吃的不容易,便拿了这热乎的去暖暖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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