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春的春天还是很美的。时不时的一场春雨，会给刚刚发芽的农作物增添一份舒心而富有希望的生机。

在这样的环境下，尹聚文后院里的那一片成熟的果实，就显得很格格不入。

但，更舒心。

尹聚文这几天激动得都有点睡不着。

严慕把尹聚文的喜悦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有些难过的。

这几天他的伤基本已经好了，尹聚文前一天看他的伤口时还说：“你恢复得可真不错，已经不用上药了。等痂掉了，你就自由啦。”

自由了，是不是暗示要他离开了？

这天早晨还没到卯时，尹聚文便再也躺不住了，飞奔到后院收粮食去了。

严慕一觉醒来，察觉到周边的被褥都已经凉掉了，不由地吃了一惊。

昨天刚下过了一场雨，果实上还挂着一个个晶莹的水滴。尹聚文伸手摸了摸一个个爆满的玉米棒，感觉自己要不顾形象的傻笑了。

他取了把镰刀，埋头到田里，从太阳初升到日上三竿，一直没有没有抬头。喜悦淹没了他的疲惫，汗水流了好多层，尹聚文都没有察觉。

严慕在一旁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挡住了尹聚文的去路。

“今天太阳大，”严慕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有些心疼地说道，“你晒了太久了。”

“没事的，”尹聚文眯着眼笑了笑，用袖子擦了下脑门， “我还没感觉到累呢。”

严慕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感觉尹聚文有点亢奋得过头了。这都在大太阳下晒了整整一个上午，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的劝阻也没起到作用，尹聚文依旧兴奋地割着玉米。严慕帮他把采好的玉米收集起来装好，见尹聚文没空理他，便帮着收到了地窖里。

过了正午，尹聚文才感觉有点晕晕的，他抬起头甩了甩脑袋，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隐隐得疼，大概是饿了。

尹聚文放下工具，回到前院洗了洗手。他看到严慕在地窖里码玉米，急忙把他交了上来。

尹聚文戳了戳从下面爬上来的严慕：“又趁我不注意偷偷干活。”

严慕看着尹聚文微红的脸颊，有点担心：“你没事吧？有没有难受。”

尹聚文抿着唇笑笑：“没事，我去做饭。”

他从严慕手里接过几根玉米，絮絮叨叨地跟严慕说：“我们从今天就有玉米吃啦！等不了多久，土豆也就成熟啦。存够了粮食，就可以养一些鸡鸭，可以吃肉也可以吃蛋。”

他虽然是笑着的，而且确实看得出来非常高兴，但严慕看着他明显不同于平时的情绪，心里一阵阵觉得不安。

“你……真的没有不舒服？”严慕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尹聚文摆摆手：“不用担心，真的没事的！”

这个“没事”的后续就是，尹聚文在填柴的时候，一头栽到了锅台旁边。

第5章 抱抱

“聚文！”

严慕慌了，他手忙脚乱地把尹聚文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尹聚文的头无力地垂在严慕的肩头，眉头无意识地紧皱着。

严慕把尹聚文平放在床上，从外面取了一块沾水的布巾放在尹聚文的额头上。

尹聚文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很是难受。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伸出手胡乱地拉扯着衣领，然而由于没有力气，软绵绵得好半天也没解开脖子附近的那颗扣子。

严慕怕他伤到自己，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替他解开了。他取了块毯子给尹聚文搭在肚子上，心里很急，却只会给他头上的布巾换了一次又一次水。

到下午的时候，尹聚文的呼吸渐渐放缓，身体放松下来，似是睡了。

严慕这时才敢伸手碰碰对方的额头。那里还是有些微微发着烫的，但脸色基本恢复正常了。

他往锅里加了些水，煮了几根玉米。严慕的阿姆就不怎么会做饭，他一个汉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他也想给尹聚文做点好吃的，可是对与他来说能把这几根玉米煮熟已经是极限了。

他把玉米捞出来放到盆子里凉着后，便退出屋子合上了门，靠在墙上叹了一声。

这让他怎么安心离开啊。

严慕走到田里，将剩余的一些玉米收掉了。

他看着旁边那片马上就要成熟的土豆，第一次觉得这些已经长得逆了天的作物速度太慢了。

慢到他来不及帮尹聚文把这些作物收掉。

严慕把玉米都搬到地窖码好，匆匆回到屋子里。他看到尹聚文已经醒了，漆黑的眸子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听到门响，朝他望了过来。

亮晶晶的。

严慕走到床边坐下，尹聚文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这让严慕感到有点压力。

他们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月，尹聚文还没有这么认真地盯着他看过。

严慕干咳了一声，轻声问道：“还难受吗？”

尹聚文抿了抿唇，把身上的毯子往下推了推，小声却干脆地说了一个字：“抱。”

？？？

严慕愣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僵着身子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尹聚文歪了歪头，张开手臂，说得更高了些：“抱。”

！！！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严慕伸手摸了摸尹聚文的额头，温度还是挺高的。

烧晕了？！

尹聚文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委屈起来，黑漆漆的眸子上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语调上带起了哭腔：“抱……”

严慕慌了，他受不了哥儿这种软绵绵还快哭了的声音，虽然心里还是有极大的困惑，但他的本能还是带着他的身子爬上了床，把尹可怜儿搂进了怀里。

尹聚文如愿以偿地环住了他的脖子，窝在他的颈间合上了眼。

严慕浑身僵硬着，十分君子地把手轻轻搭在尹聚文的腰上。

他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怀里的尹聚文没了声音，但他却知道尹聚文没有睡着。怀里的人浅浅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脖子上，清晰地传达着呼吸的频率。

“饿吗？”严慕伸手轻轻拍了拍尹聚文的背。

尹聚文的脑袋蹭了蹭，含糊道：“觉。”

严慕没再说话，他第一次在尹聚文身上看到其他小哥儿会表现出的柔弱。

真的……挺可爱的。

尹聚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忽冷忽热的，头又疼又晕。意识消失了片刻，他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放了在床上。

身体不舒服，但渐渐可以忍受了。闭着眼睛，感觉会好一点……

身旁的这个略带攻略性的味道，莫名安心啊，好想靠近…

冰凉的身体开始回温，怀里抱着的暖炉一般的身体传递出阵阵暖意。

尹聚文睁开了眼。

他抬眼望了望窗外，发现天色都暗下来了。一天没有进食的肚子终于逮住了抗议的机会，疯狂地表达饥饿的信号。

尹聚文把胳膊从严慕的脖子上取下来，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没想到自己在脆弱的时候竟然能让哥儿自带的体质占据上风，做出这种举动来。

更无奈的是，他竟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果然会被同化吧……

严慕已经睡着了。他的手臂还轻轻在尹聚文身上搭着。尹聚文伸手取下的时候，手在严慕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

他的手臂上有很多旧伤的伤痕，层层叠叠的，看着这些就能想象到，这个年仅十七八的青少年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

真的令人心疼。

不过……尹聚文看着严慕的睡颜，轻轻笑了笑。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吧。

尹聚文下了床，惊奇地发现锅台上放着几根玉米。他拿起来，看到上面失了水分的干扁玉米粒仿佛都透着委屈。

尹聚文笑着叹了一声，这是用什么洪荒之力才能把那么饱满的玉米煮成这种样子？

他把那些玉米扒了出来，取了菜刀剁成薄片。他往锅底下填了一把柴，把铺进锅里的一层油烧热，把玉米片丢进去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