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停靠站(75)
突如其来的愁思还未理清,就被玄清的抱怨声打断了。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带你从幻境里出来,你竟这般对我!”
陆渊望见玄清手腕上的於痕难得心有愧疚地道歉:“抱歉。”
道完歉他又想起玄清口中的幻境,他回头一看,哪有什么巨大的裂缝,浓雾,前方明明就是他们来时的羊肠小道。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就着了道!一想到这里,陆渊更是不敢轻易地去估计药王谷内的景象。
今日的天气着实不错,玄清摘了根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闲闲地往前走,陆渊又变得沉默起来,牵着马跟在后头。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整齐的屋舍和成片的药田,还有那个蹲在药田里的白衣少年。玄清看着要比重症在身的陆渊要激动得多,他伸手拽掉了叼着的狗尾巴草,冲着少年大喊:“玄林,我回来了!”
药田里叫玄林的白衣少年放下小锄头,站起身来朝他们快步走来,还带着一两步的小跑,他似乎也很开心地喊着:“哥哥。”
待他走近了些,陆渊才看清原来这玄清玄林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竟是一对孪生兄弟。
玄清亲密地搂着玄林,埋怨道:“跑什么跑,哥哥待在这里又跑不了。”
玄林笑嘻嘻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怎么样也不像是个乖乖听话地小孩儿。
玄清埋怨够了,又问他:“你昨日吃的什么午饭?”
“前天的剩菜。”
“那晚饭呢?”
“中午的剩菜。”
“早饭呢?”
“栗子饼。剩菜昨晚上吃完了。”
玄清十分不满意:“早上就吃栗子饼也不怕不消化!”说完他又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怪我!不该昨个早上出门,雨下得太大了,山路不好走,我晚上没能回来……”
玄林大概也听不下去了,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哥哥好啰嗦啊!”
玄清跟被扼住了喉咙似的停下了话,无奈又宠溺地揉揉玄林的脑袋说:“回去了,我给你做饭去。”
玄林一边整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一边说:“哥哥先回去吧,安顿好客人,我药田还没整理好呢,下了小半个月的雨,浇死了好多草药苗,难得今天天气好。”
玄清看了一眼被遗忘的客人陆渊,又摁着玄林的肩膀将他往前推:“也不急在这一时,吃完中饭,我们俩一起弄。”
玄林一时也坳不过玄清,只好拍拍手上的泥,顺着玄清的力道往前走,身后的陆渊依旧默默地跟着,并在心里做出判断:玄清玄林两人都是药王谷的弟子,并且感情极好。
玄林带着陆渊的马走了,说是带了驴棚里,反正都是坐骑,住的地方应该也差不多。而玄清领着拿包袱的陆渊进了一件客房,可见药王谷里也是会有些来访的客人的,并不是真正的没有人知晓具体位置。
陆渊放下了包袱,玄清已经在客房的桌子上倒了两杯茶水,自己坐在那里喝着,陆渊扫了一眼整洁的屋内摆设,得出结论:这间客房一直都有人打扫。
陆渊不动声色地坐在玄清的身边喝茶,却在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位置,他不喜欢和人靠得太近。
没多久,玄林就端着点心盘子进来了,开心地把盘子搁在桌上,说:“今天早上才做的栗子饼,快尝尝。”
玄清又从茶壶旁边翻出一个杯子,倒满水推到玄林的面前,说:“你天天都做着栗子饼,我和师傅都要吃腻了。”他嘴里说着嫌弃,手倒是实诚得很去盘子里摸了一个栗子饼。
见到陆渊没有什么表示,玄林又跟他说道:“别听我哥哥瞎说,这位大哥快尝尝,这栗子饼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小灰特别喜欢吃。”
玄清撇撇嘴,两三口嚼了一个栗子饼,说:“小灰是头驴,不能和人比较的。”
玄林笑笑没有说话,可见玄清面对自己弟弟时都是这样的狗脾气,隔了段时间再见面时是呵护备至,见了面了又是嫌弃的很。不过狗脾气面对外人时还是有那么两分和蔼的:“虽说我弟弟做饭一塌糊涂,连锅底都能烧穿,但他这栗子饼做的确实好吃,我都吃了好几年了也没腻。”说着他又伸手去拿新的栗子饼。
陆渊看着有意思,也伸手去拿了一块,玄林并没有被哥哥的“做饭一塌糊涂”的言语击倒,反而笑嘻嘻地也跟在陆渊后面去拿栗子饼,看来他对自己哥哥的作风了解得很是透彻,可惜他栗子饼没有拿到,因为玄清打了他的手。
“你今天早饭就是吃得栗子饼,中午还吃,你吃不吃中饭了!”
玄林缩回了手,笑着转移话题,问玄清:“哥哥,你这次下山东西都买齐了吗?”
玄清弯腰在摆在地上的背篓里翻找,一边问道:“做饭的盐、酱油,师傅爱喝的酒,肉……都齐了吗?”
玄林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他:“齐了。”
“哦,我还给你带了这个。”说着玄清递给了玄林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玄清好奇地接过去,打开看:“什么东西……米糖!”
说着玄林迫不及待地拈了一块放进嘴里,玄清整理好背篓同他说道:“你可藏好了,给师傅发现又要和你抢,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嘴里含着米糖的玄林十分不在意地随口答应。
玄清继续说道:“路上我见到几株难得的药苗子,给挖了过来,过会儿正好给它种在药田里希望隔了一夜没有……”
此时的陆渊脑袋里只有想法:原来他的背篓里不只有草药啊!
第66章 花开两朵·三
午饭照例是玄清去准备,玄林自高奋勇前去帮忙洗菜,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参与的厨房活动。剩下的陆渊作为一个被忽视的客人在这段时间内翻遍了自己房里的角落,确保房里没有一点可能是药王谷里特色产物的东西。
午饭对于陆渊来说着实一般,他从小便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好在他对于这些也没什么强烈的需求,若是有好的,他自然乐得接受,要是没有,他也能吃得下去。
药王谷内规矩不多,算是十分松散了,谷里的人一起坐在大厅里头吃饭,时不时交谈几句无关紧要的东西,这些都是陆渊不曾接触过的。在没有成为教主前,他是教主的儿子,父亲对于他极其严厉,所剩不多的温柔都给了他母亲,饭桌上父亲跟他说的几句话也都与课业有关,但在六年前所谓“正道”的讨伐魔教一战里,他父亲和母亲双双惨死,此后的饭桌上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饭后,玄清收拾了餐桌,剩下的两人面对面坐着喝茶,相顾无言。陆渊天生是个话少的人,而玄林虽话不算少,但没有熟识的人在场他就开不来口,于是两人只好默默坐着,等玄清收拾完东西。
玄清收拾完了厨房,一屁股坐在陆渊和玄林的中间,也给自己倒水喝。
陆渊性子虽是沉稳,但也不可能当着自己身中剧毒还无动于衷,他斟酌地开口:“在下前来求医,不知可否开始诊治了?”
一时之间,玄清玄林兄弟二人齐齐转头,望向陆渊。
玄清当即一拍脑门,并无任何悔意地说:“哎呀!我差点给忘了这事了,玄林你赶紧给人瞧瞧去。”
玄林放下手中茶杯,同陆渊说道:“还请这位大哥把手伸出来,我也好替你把脉。”
这种时候,陆渊自然不会蠢到去询问“你师傅哪儿去了,怎么是你给我治病”之类的傻话,他伸出右手,朝着和玄林点头示意了一番,礼貌道:“有劳。”
玄林伸出手指轻轻搭在陆渊的手腕上,去摸他的脉搏,玄林垂着眼睛细细感受,两人都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倒是玄清废话许多:“你别看是我弟弟替你诊治你就怠慢他,我告诉你,我弟弟的医术不亚于我师傅,我师傅可说了我弟弟是个百年难得的天才……”
玄清的话,玄林一句没听只管自己好好给人瞧病,陆渊听了一耳朵但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可能被救下来,毕竟玄林看着还是太年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