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团宠进行时(8)
玉知瑕在房内缓迈着脚步思索着,最后推开门向武场走去,那里人多,应该比较容易搞清楚问题。
理论上是没有毛病的,但实践起来,玉知瑕还是失算了。
刚一踏到武场,勤奋的师兄们就唰地看了过来,一致停下修炼抬手向他打着招呼,那炽热的视线和摆手的频率一样,热情到叫玉知瑕意识到现在上前跟他们搭话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他尽力绷着脸,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冷静一些,然后边穿过人群,边左右回礼道:“师兄好。”
毕竟,礼貌还是要有的。
于是,玉知瑕所过之处,就有了一片阵亡的师兄。
艰难地挪步向前,这简直是玉知瑕至今为止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就在他以为今晚都要在这住的时候,他走到了一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圆形空地,圆心处站着一名男子,似乎没人敢靠近他,这才有了这么一块真空地区。
玉知瑕双眼微亮,慢慢靠近过去,身边的师兄们却顿时欲言又止地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但都有所顾虑地没有开口,只有沉痛地看着玉知瑕走远。
一步两步……玉知瑕没有直接走到那男子的身前,而是停在了一个合适的距离,他感觉到了气氛很微妙,这微妙感应该就是来自于那名男子。
他默默打量了一眼,男子也正半挑着眉看向他,表情很是高傲,仿佛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不屑一顾,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独气场。
应该是很麻烦的人……
玉知瑕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却听身后紧接着响起一阵特别做作的咳嗽声。
“咳哼哼!”
果然,还是有点不礼貌吧……玉知瑕停下了,回头走到男子身前庄重地施了一礼,“师兄好。”
“嗯。”男子抬了抬下巴,冷冷地应了一声,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中却已经热泪盈眶,只有微昂着头不让高傲的眼泪流下,“师弟……你是这个月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
“额…四师兄,我们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话的,只是你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嘛。”某个师兄远远地喊道。
还有附和声,“对啊,四师兄,我们心底都是很尊重你的。”
“所以才要保持距离!”
距离…距离……
四师兄段思惊被那两个字击沉了,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之后又恢复成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
“对不起,师弟。”他深沉地向玉知瑕说道,随即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黄昏下,形单影只的人踩着寂寞,没有挥手,也没有留下云彩,但是,还没帅帅地走出几步,四师兄就向众人展示了他高超的平地摔技巧,很流畅,线条很优美,就是看上去有点疼。
玉知瑕:“……”某种意义上这个人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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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田
又是一个夜晚,楚夺风仔细地守在一旁,不敢再有懈怠。
前几日那个疯子踩坏的灵植他还没想到办法去补救,要是再来一次,他怕是免不了要受一顿罚。
夜风吹着孤独的人,感觉有些冷了起来。楚夺风起身打算活动活动筋骨,突然想起白日在林间的一瞥,那个唯一成为内门弟子的人,悠哉悠哉地在这里晃过,还真是叫人有点不平衡……
唉!管他做什么!楚夺风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坚定起来。
——《夺风传》
第7章 记忆 端倪
“师兄,好了。”
玉知瑕收回抚在段思惊额头的手,端详了一下,上面还有些红印,不过总算是没肿起来,没想到他这三脚猫的疗伤功夫还能在今天施展第二回。
这里是段思惊的房间,也在临天阕顶的那一排屋子中,和玉知瑕勉强算邻居,很明显,段思惊就是清陵子的第二个徒弟,他在内门师兄弟中排第四,所以是四师兄,玉知瑕则排到了第十。
但十师弟有些拗口,封青幸平日叫他小师弟,外门的师兄则称玉师弟。
“小师弟,你走吧,我不能害你!”段思惊决绝地说着,但那亮晶晶的眼神盯在玉知瑕身上,分明在高声呼喊着别走,再跟我说说话吧!
玉知瑕充分地接收到了那眼神的含义,本来就打算离去的脚步还是停顿了下来,他思索了几息,问道:“四师兄,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能!”毫不犹豫。
“平日我们的房间会不会有人来打扫?”
“有倒是有,只是不常来。”段思惊答得很认真,“其实我们和师父住在这里的时间都很少,平时各有职务在身,师父又忙着闭关,因此也不多见面。”
很少吗?
玉知瑕想起早晚各一次,必定会碰上面的两人,对段思惊这句话保持怀疑。
而正怀疑着,一只不常见面的大师兄就路过了,他看段思惊房里亮起了灯火,就走来敲了敲门,然后,门打开的瞬间,大师兄失去了他的高光。
封·田螺姑娘·青幸:小师弟还没到他房间去过呢!
委屈归委屈,表面还是要维持大师兄的威严的,封青幸从容地笑着,“都在,那正好告诉你们一声,师父又要闭关一段时日了。”
这个“一段”究竟是多长,那就不确定了,几天到几年都不是没有可能。
接着杂七杂八地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在段思惊露出让人心酸的满足表情后,两人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屋的路上,玉知瑕问道:“四师兄为什么会那样,他被孤立了吗?”
夜色中,封青幸愣了愣,看着玉知瑕的眼神更加柔和起来。他自第一次和玉知瑕见面时看到他的笑之后,就很少再看玉知瑕笑过,平时他更是对谁都保持着距离的样子,但其实,他也是个温柔的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克制着自己释出善意。
“四师兄没有被孤立,大家那样做,也是为了不让他自责。”
世界很大,有人被上天眷顾,有人却是被霉运偏爱,段思惊就是后者,靠近他的人无一不逢上血光之灾,或大或小或轻或重,总是不可避免的,但真正与段思惊相交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些,只是不想让他心负愧疚而已。
“原来如此,”听过封青幸一番解释,玉知瑕仍冷着一张小脸,喃喃道,“世上会不会有增加气运的法诀……”
沉思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肩被扶住,力度很大,还有些颤抖,封青幸半俯下身子凝注着他,“知瑕,你很好,很好。”
沁凉的风抹不去声音里的哀伤,只有虫鸣能勉强添一分热闹,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情绪瞬间将封青幸支配住,他的神情慢慢恍惚起来,脑中只余一轮腥红的圆月以及在血光中寂然倒下的身影。
“大师兄?”
疑惑的语声唤醒了有几分迷离的人,封青幸从那汹涌的情绪中怔醒,心底却还残留着仿佛能噬人的疼痛。
他松开扶住玉知瑕双肩的手,平复了一下气息,眉头却在困惑不解中蹙紧起来。那些画面都像是泡沫般一闪而逝,只留他有些莫名地体味着似乎不属于他的情感。
“你好好休息。”封青幸不敢再看玉知瑕,掉头离去。
这下就轮到玉知瑕有些莫名了,大师兄这些日子经常会这样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却又不自知,是没睡好吗?
思忖着,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但是……
‘知瑕,你很好,很好。’
他很好吗?玉知瑕静静地立在低垂的夜幕下,清冷的眉眼间也被染上了迷茫。
不对,他不好,他是来报仇的,他是整个正清门的敌人,这是娘一再教导他的事实,可为什么,知道清陵子闭关的时候心底会松下一口气……
寂静的夜吞没一切喧嚣,忙碌的事息了,心被囚回身体之中,魔障得以发酵。
清陵子独自在一处积雪的峰顶,与纠缠了他许久的心魔鏖战,他的修为停滞太久了,再这样下去,他怕他保护不了几个弟子,更保护不了正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