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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者(30)

作者:折一枚针/童子 阅读记录

他吓得浑身打颤,眼泪啪嗒啪嗒滴在手上,黑洞洞的一条长管,只在不远处有一块光亮,他哽咽着爬过去。

快到近前,手脚轻下来,透过管道网往下看,是一间手术室,手术刚结束,医生坐在椅子上休息,台上是一个昏迷的病人,工作人员粗鲁地撤掉了他的无菌布和呼吸面罩。

贾西贝一把捂住嘴巴。

那张脸,是阿来,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可往下看,肚子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还没擦净。

“先送肝,肝急着要,”医生摘下口罩,正是给金水做手术的那个,“左肾呢?”

桌上放着几个一样的方箱子,他看来看去,很不高兴:“说了多少回了,都贴上标签,弄错了怎么办!”

工作人员赶忙过来贴标签做记录,医生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最近南边受伤的御者特别多,小柳一直让我们抓紧,剩那几个小孩,这两天找时间都做了。”

贾西贝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不敢相信他说的,那些流浪的小孩,他们开心吃下的苹果、花生,自己曾经以为的美好,背后竟是这样残忍的真相!

医生打着呵欠离开,阿来被工作人员草率地装进裹尸袋,咚地扔在手推车上拉出去,然后,灯灭了。

长长的管道重新陷入黑暗,贾西贝在黑暗中抵着冰冷的铁皮,无声地哭泣,阿来,他还那么小,他好心告诉自己不要“硬顶”,他帮忙照顾金水,他还管朝阳组那帮混蛋叫“哥哥”!

震惊、痛心、憎恨,他颤抖得近乎抽搐,拳头在铁皮上反复摩擦,恨不得揉碎了染社的凶手……对呀,这就是他们来北府的目的,老大、修哥、贞哥,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在孤注一掷。

贾西贝擦一把眼泪,鼓起勇气,继续爬。

爬了很久才重新看到光,一个没见过的办公室,装修很奢华,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不认识。

“……大半夜的跟你在这破地方耗着!”一个说。

“今晚要出一批货,”另一个说,“以后这生意交给你,管事儿的叫小柳,我让人叫去了。”

“贺非凡你可真行,器官都敢碰,让你们堂主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贾西贝惊讶,下面那个高个子居然是朝阳组的组长贺非凡,那跟他说话的岂不就是丁焕亮?

“哪能让他知道,”贺非凡揽住丁焕亮的肩膀,“染社是正经社团,毒和器官是明令禁止的。”

丁焕亮推他:“有完没完,骷髅冠的目镜给我配了吗?”

“cao,这都第几个了,你就是不满意。”

“没我原来那个好。”

“你原来那个到底好在哪儿?”

“那是我拿一个小铁矿换的,据说是牡丹狮子的‘眼睛’,”丁焕亮阴狠地说,“等抓到岑琢,我一定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贺非凡看了看他:“牡丹狮子?”他哈哈笑,“你可拉倒吧!”

第20章 通风管道┃元贞拽了他的脚踝一把,很细,还软。

贾西贝擦一把汗, 跨过通风口往前爬, 这时底下有人敲门,急促地喊:“大哥!”

“喊什么喊, ”贺非凡放开丁焕亮, “进来!”

贾西贝回头看, 一个混混扑进屋,脸上被烟熏得黑黢黢的:“小柳哥……死了!”

“什么!”贺非凡第一反应是那些器官, “货呢!”

混混一愣, 忙说:“货没事,已经分头装车了。”

“不是冲着货来的?”

“不是……”混混不太说得出口, “小柳哥想玩儿一个娘娘腔, 结果……”

“妈的什么时候了还玩!”贺非凡气得踢了脚桌子, “他该死!”

“玩完就想扔手术室的……”

贺非凡摆手:“怎么死的?”

“让那娘娘腔活活给烧死了!”

“操!”贺非凡下令,“给我找,整个楼翻过来也得把这人找着,我活扒了他!”

贾西贝的皮肤倏地疼了一下, 屏住呼吸, 快速往前爬, 通风管道是连通的,这么绕,迟早能绕到熟悉的地方。

果然,没爬太久,他回到了病房上方,这屋有两个通风口, 他挨个看了,没见到高修和金水,应该是走了。

心放下来,再看阿来那张床,一个陌生的男孩坐在床边,是新来的。

他的心又狠狠地揪紧。

抬起通风网,他想从这儿下去,恰好新来那男孩要上厕所,推开门,门外站满了朝阳组的混混。

他们已经把病房控制了。贾西贝这才意识到,他是没法从熟悉的路线离开这栋大楼的,怎么办?还有元贞,他和修哥一起走了吗,还是……落在朝阳组手里了?冷汗冒出来,他赶紧往之前那间办公室爬去。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混混们的叫骂:“你他妈说不说!和你一起那小子上哪了,还有那个残废妞呢!”

接着是鞭子响,每一下,都抽得贾西贝头皮发麻。

“大哥……”这是元贞的声音,“我让你们带到这儿来,哪知道他们干什么了……”

又是一顿鞭子,贾西贝爬过来往下看,元贞被绑在上次那个地方,胸前的旧痂被生生抽开,新伤叠着老伤,一片血肉模糊。

“cao!”看问不出什么,掌刑的扔下鞭子。

一旁的混混说:“他说得没错,他一直在这屋待着,能知道个屁啊!”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从外拽开,一个混混呼哧带喘,看了一眼元贞:“别管他了,组长让全楼搜,人手不够,都跟我过来!”

混混们冲出屋,等脚步声远去,贾西贝抬起通风网,有些笨拙地从天花板吊下来。

元贞没大事,舔了舔嘴上的血,余光一晃,看见一个光着上身的人从通风口下来,眼睛都直了:“贾……”

贾西贝一落地,眼泪唰地就流下来,边抽鼻子边给他解绳子:“哥,我杀人了,”他可怜巴巴地抹眼泪,“要是让他们找着,要扒了我的皮……”

娘娘腔,杀人?元贞没法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杀谁了?”

贾西贝扶着他到通风口底下,小声说:“小柳哥……”

元贞惊诧,但情况危急来不及问,他跳上窗台,纵身扒住通风口,一个引体向上钻进去,然后朝贾西贝伸出胳膊:“来。”

贾西贝扭着爬上窗台,很吃力地抓住他的手,小累赘似的,一点一点被拽上去。

管道里很黑,元贞跟在贾西贝后头,低声问:“有计划吗?”

“没、没有,”贾西贝怕他,说话没底气,“我想……尽量往楼梯的方向爬,找一个没有人的房间,下去,然后跑。”

元贞无语,这不是计划是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才上来太用力,伤口扯开了,血流得有点厉害。

他皱着眉头往前看,模模糊糊的,是贾西贝的脚后跟,穿上鞋才那么大一点,再往前是他拱起来的圆屁股,左扭右扭。

“你怎么杀的那家伙?”他问。

贾西贝停下来:“把香水倒上去……点着了。”

元贞震惊,他没想到是这么凶残的方法。

“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贾西贝又呜呜哭,“我太害怕了,就……”

害怕?元贞问:“他对你干什么了?”

贾西贝没出声。

“我问你他干什么了!”元贞拽了他的脚踝一把,很细,还软。

娘们儿兮兮被男人看上了。这话贾西贝说不出口,更不想元贞知道了瞧不起他:“真没……没干什么。”

元贞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因为知道,肚子里才有一股火,才想知道细节,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事!

他抓住贾西贝的脚踝,使劲往后一拽,同时侧身,那小子“啊”了一声,软乎乎落到他怀里。

空间狭窄,两副后背抵着管道壁,胸口紧紧贴在一起。

“说。”黑暗中,元贞的气息热腾腾的。

“说什么……”贾西贝死不认账。

“衣服怎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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