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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指南(20)

作者: 木枞染 阅读记录

陆从明点头,答应得老老实实:“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她把四班几十本作业递给陆从明,又在心中无声的默叹。

陆从明这个醉酒的电话确实没说什么胡话,比起很多人酒品都好得多。长达六分多钟的通话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说“她问我为什么喜欢她,她问我为什么”,剩下的就应该是醉倒睡着彻底没声了,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电话那头聒噪的叫卖声。

很奇怪的,楚识语没有挂断电话,哪怕是跟父母电话通常也不会超过五分钟。

她听着陆从明在那头喃喃自语,居然产生了一丝类似良心不安的情绪,她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为这是她一手造成的。

直到挂断她才意识到这个电话持续了近七分钟。

七分钟的时间里听着一个人前言不搭后语地大着舌头说话,她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第17章

六月初,整个校园似乎都陷入了一种紧绷的氛围中,虽然这年的高考和身为高二高一的没多大关系,但说远也不远。

高一高二年级在七号八号两天全体放假为高三腾出场地,楚识语在办公室里忙忙碌碌地和其他老师一起准备这两天假期的试卷,即便放假也不可能让他们真的疯两天。

她分好两摞,又从陈颖手上接过一些。

陈颖:“这里一共三套,还有四套,咱们没课的估计一上午都要做这个了。”

“还行,”楚识语说,“反正没事做,就当活动手指了。”

陈颖笑了出声:“这些要是发下去估计又要骂咱们没人性了,总共就两天假,还有其他科的试卷。”

“谁敢骂我们陈老师啊。”门外幽幽传来一句调侃,王主任叼着根烟吐出一圈白雾,手里还抱着杯沿泛黄的白色陶瓷杯。

“看看,”陈颖抖了抖手上没整理完的试卷,哗啦啦地一阵响,“一发下去都要哭天喊地了。”

“他们喊他们的,哭完还是要做完的。”

陈颖抬手扫了一下飘过来的烟雾,皱着鼻子道:“王主任您不会是专门来我们这散播二手烟的吧,办公室里女老师多,闻不惯这个。”

王主任转头望了一圈,还真没找烟灰缸,只能笑眯眯地把烟拿远了:“找楚老师有事。”

“我?”楚识语从一堆试卷资料中抬头,有点不解,一般情况下她和王主任没什么交道,年级上的事找年级组长就行。

“对,之前跟你说过的调组的事。”

楚识语静静等着王主任的下文,直觉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果然,王主任也没让她失望。

“我跟胡老师说过了,她本来是说好下学期回来,可是前几天小孩子病了一场,”王主任抿了一口陶瓷杯里的茶水,“才一个多月,把一家人都给吓坏了。”

“所以她就决定在家好好休息不复工了?”楚识语替他补完后面的话。

“那倒没有,”王主任说,“只是下学期高三老师任务也重肯定就没太多时间陪家里人,所以她就申请调到高一去了,现在高二这两个班下学期还是你带。”

“辛苦楚老师了。”

……

楚识语能说什么呢,难道还能说我不干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楚识语冲他和气一笑,说:“多陪陪家里人也是应该的,谢谢王主任信任,把高三这么关键的一年都交给我。”

她笑得分外自然得体,但心里大概正在翻白眼。

高考最后一门英语考完高三的学长学姐便正式这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而准高三们却还要冒着仿佛顶在自己脑袋上伸手就能把烫成脆皮鸡爪的烈日补课。

补课持续了一个半月,横跨最热的七月末和八月初,等到再次开学时一个个都能和包公比比孰美了。

张平帆揪着衣领子扇风,刚和其他人说完话转眼就看到了挎着书包进来的陆从明。

“嘿,来这么早啊。”他抬起胳膊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不出意外地受到了陆从明的冷待。

陆从明把书包朝椅子上一扔:“你不也是。”

“我要补作业,你需要吗?”他指了指摆了一桌子的试卷,“总共就放了二十天,至于吗?”

“我这时候还有点想念胡芳了,要是她回来说不定就不用交这十几张卷子了。”张平帆叹了口气又继续补作业。

“你说什么?”陆从明抓住他衣服,阻止了他的动作,“胡芳难道不回来教我们了吗?”

“你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张平帆在心里给了他一个鄙视。

陆从明:“胡芳不回来了那谁教我们?”

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个猜测,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只是没得到准确答案以前自己也不敢轻易断言。

“还能有谁,楚老师啊。”张平帆盖棺定论,“她都教我们一学期了,还差这一年吗?”

陆从明原本平静的心骤然收紧,小石子被投掷在水面荡出一圈波纹后缓缓下沉,与水底其他鹅卵石别无二致,但水面早已不复往日的安宁。

一切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了。

那颗原本锁得严严实实的心似乎又在这转瞬之间漏出了一条缝,开始吞噬、撕咬着他,此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那么洒脱。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张平帆推了推他的胳膊,“你这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还会太惊喜了?这不是很正常吗,都到高三了老师还换来换去的多麻烦。”

陆从明低笑了一声:“是,换来换去是挺麻烦的。”

也不知道楚识语是怎么想的,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要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应该很头疼吧。

楚识语头确实是有点疼。

昨天晚上洗了头发后没等干透就睡觉,加上窗户打开,窗外的风朝屋里灌了一整宿,早上起来不负众望地偏头痛了。

她闭着眼不耐地揉着太阳穴,来办公室好半天了都没能缓过那阵劲。

“楚老师要不你今天就请假吧,”陈颖说,“第一天开学一般都不会正式上课,你也不是班主任没什么事情要交代的。”

楚识语睁开眼,从余光中瞥了一眼,哑着嗓子说:“就是因为第一天开学才不能请假,等会不是还有个升旗仪式全校都要参加吗?”

完了,嗓子都开始疼了,楚识语感觉自己离感冒不远了。

“唉,”陈颖也忍不住叹气,“这是不是就是假期综合征啊,我也感觉浑身不舒服,看见那群小崽子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就头疼,只有一年了啊。”

楚识语手指抵在太阳穴处撑靠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说:“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没有说你和我是太监的意思。”

陈颖笑着作势要打她:“我得赶紧调整好作息了,不然要是上课打起瞌睡来我这老师就不用见人了。”

和陈颖闲扯完楚识语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淡的模样,看着没什么变化的桌子把玩着手机。

比起其他老师放了各式零食点心还有保温杯、绿植等小物件的桌子,楚识语的办公桌可以算得上非常冷清,只有一叠又一叠的试卷资料。

一年前刚来之时她也准备把自己的办公桌好好布置一番,多少弄得有点人气,可后来一想,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那些小玩意儿等到了离开的时候八成都是负担,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便一直冷清到了现在。

转眼都过了一年,真是令人意外。

她忽然有点没缘由的想到了陆从明,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自己继续教高三的消息吧,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本来还想着反正不会再见面了干脆把话说绝一点,现在这样一来倒是尴尬了。

她锁手机,点开和汤敏的对话框,她和汤敏的聊天记录还保持在一个星期前。

虽然认识几年,但楚识语和汤敏一直都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交往距离,本科的时候一个寝室天天能见面但也不怎么腻着。之后她读研去了北京,汤敏继续留在这边,日常的联络便淡了一些,但每回见面倒也不觉得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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