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影(30)+番外
等他愣过神,她早就跑远了。可她姑娘家,绝不是景翾这样日日习武之人的对手。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反身抱过抵在靖远寺外的墙上。
“你还挺能跑的。”景翾眉眼挑逗地看着她,突然揽起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他灼灼的气息撒在她的脸上。那样近的距离,松香与杏香彼此交融。
景翾凝视着她的眼眸,仿佛要将她看穿。
“景翾,不要这样,这里是寺庙。”她推拒着,却被死死抵在了墙上。
“胆敢伤你夫君?”景翾修长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邪魅地笑道,“那就要付出些代价了。”
“喂……”她还没说完,朱唇便被轻覆。
寺庙外的寒鸦识趣地不再鸣叫,静水云深,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在耳畔回响。
枫叶顺着风在空中打转、回旋,轻轻地落在她的青丝间,仿佛是一支钗上去的枫叶簪一般,衬得人儿甜美。
缠绵几许,景翾为她取下了别在青丝间的落叶,又捋了捋碎发,方才用那拿着落叶的手,以手肘抵在墙上道:
“还跑吗?”
她吞吞吐吐,毕竟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了却红尘事的寺庙,她的脸颊蹭得绯红,还带着些倔强,“那……就不跑了……嘛……”
“我认定的媳妇儿,那绝对是跑不掉的了。”景翾凑近她的眼前,近乎是贴着,轻声道。
“走了啦!”柏璃抬腿踢了他一脚,绕过他的臂弯从手肘下面钻了出去。
“你谋杀亲夫啊!”景翾追上去,牵住了她的手,她咬着朱唇憋着笑意,任他拉着向前走去。
从菩提树下的侧门转入寺内,便是靖远寺的后院。两个小和尚在台阶下扫着落叶,树下坐着一个打坐的老师父,一身袈裟,手中转着佛珠,口中微念。
“来了?”老师父还没睁眼,听着脚步生,便脱口而出。
“师父。”景翾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老师父这才睁开眼。
见他们十指紧扣,老师父花白的胡子下漏出了笑意。“师父,我这不是一有好消息就带过来给您瞧了么。”景翾拽了拽柏璃。她才反应过来,带着小女儿见家长一般的娇羞,柔声道:
“住持师父好。”
老主持微微颔首,笑着走出了后院,“红尘中觅有情人,如梦如幻且相惜。”
柏璃被这两人弄得一头雾水,“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景翾双手扶着她的肩,有些激动,“师父这是认可我们了。师父是看着我长大的,他这一生阅人无数,但实面相便能透析因果,我曾与师父说,来日找到一个好姑娘,一定带回来让师父帮我看看。”
他钩钩手在她鼻尖一划,“等过了我父皇母妃那一关,你就是我的三王妃了,你就半夜偷着乐吧。”
“乐个鬼!”她白了她一眼,“天都快黑了,晚上住哪儿啊?”
“住我心里啊。”他一本正经还不露笑颜地答道,见柏璃撇撇嘴,摩挲着双指,忙改口道,“这里有禅房。我明日还得早起听师父讲经文,你要是把我打成熊猫眼,师父会心疼的。”
他这一张泼皮的嘴脸,完全不像是拥有皇族良好教育的三皇子,活像个市井混混。
“你干脆和我住一间得了?”他悄然贴近,挑眉沉声道。
柏璃转头温柔一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径自走回禅房,“砰”地拉上了门。
这一下可不轻,那人在原地抱着脚跳来跳去,有理儿没处说,手愤愤地指了指闭了门的禅房,深深叹了口气,气鼓鼓地嘟着嘴,一个人落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木鱼声阵阵,秋风夹杂着落黄,袭卷着寒凉的秋意沁入心脾。一叶一菩提,是那散落在秋风里的记忆,镌刻年华。
- 2 -
多情如秋,枯色渐渐攀上树木。长风万里,秋雁南飞。凉风飒起,卷起一阵梧桐雨,一城繁华瞬间落寞了几许。
梁凪沄在一众大臣早朝后,随着一波人流偷偷出了宫。下朝之时,半数没有公务的臣子都需即刻离开皇宫,只留那些为数不多,官品高些且在文礼府、军机府担任要职的臣子,才能留在宫中。因此,选择此时出宫,宫禁查验最为松散,都以为梁国公府的嫡小姐是回府省亲。
出了皇宫不久,她就下了马车。她想起景翾喜爱城东茶坊的炒青茶叶,为避开国公府在皇城里的眼线,她决意徒步走去王府。她今日一身粉白色对襟刺绣纱裙,一改往日华丽的发式而梳一头素髻,斜倚两支点翠桃花钗,手肘挽着的白纱,在秋风里轻轻扬起。远远望去,背影与柏璃甚是相像。
她的身影拐入城东茶坊的街道以后,便没了踪迹。
几个精壮青年穿着家仆的服饰,紧随一辆马车,那马车并无任何图案标记,看着就是普通商贾人家的马车罢了。车上一个魁梧的贼寇拘着梁凪沄,绑了手脚,又拿布条捆了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担心云妃知道她私自出宫找三王爷的事儿,便让蓝靘留守在宸阳宫,假装她还在房里。贴身侍女不在身边,她此刻孤立无援。
马车便这般轻易地出了城北,一路颠簸而行,她能感觉到这是在往山上去。
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也说不出任何话。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晚些时候就要用午膳了,云妃肯定会发觉她不在宫里,若是找不到她,景琞景翾必会奉命前来相救。
她的手被合着反绑在身后,她的身后是马车尾部,从座下的缝隙里隐约能见车辙。闺阁里的姑娘,水葱似的指甲蓄得极长,她强忍痛意,将尖尖的指甲掐进肉中,在手上划了几道血痕,狠心地掐着手肘,掐棉花似的挤出血来。
鲜红的血滴子顺着缝隙,一点一点地漏到车外的草地上。
血气不浓重,马车内的那名贼寇也不曾发觉。
马车微微倾斜,又开始颠簸起来,不知要去向何方。
云妃在宸阳宫遍寻不得,逼问之下蓝靘才说了实话。云妃极为了解自己的儿子,今日是月中,他必定不在王府,没有两三日必然不会归家。往返皇宫与三王府之间,左右不过一个时辰,到现在都迟迟未归,必定是出事了。
如今只有去军机府寻景琞,让他带人搜寻。若能找到便好,若找不到还惊动了国公府,就不是儿女情长的小事儿了。
皇宫之内,消息传达到军机府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景琞领着数十名军机府隐卫,出城去寻。
“两个人去三王府了解情况,四个人分别去榆州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排查,看看今日都有哪些车辆进出。剩下的都随本王走!”景翾轻车就熟地分配好任务,带着四名隐卫挨店儿排查。
查完城中和城东片区,依然是一无所获。他们静静地排查,没敢引起太大骚动,国公府的家仆布满榆州城的东西南北,若是泄露了他们府上嫡女失踪的事情,梁国公跑到皇上那儿去闹,那事情便朝堂皆知了。不仅皇帝脸上挂不住,云妃还要受牵连,这也是他只带数十名隐卫出皇宫的原因。
“禀报豫郡王!”排查城北的隐卫抱拳屈膝,“城北的守城将说,一个时辰以前有一辆通商的马车从城门出去了。一般通商的车辆人员会选择从城东和城西走,这是去往东梁和西泽通商最近的道路,城北都是蜿蜒盘山车辆不易通行,因此从城北出去的车辆一日内也不过一两辆。因为有有通关的令牌,也不好拦下来排查,就放行了。”
“其他三个城门有什么异常吗?”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目前没有查到可疑的进出记录。”
景琞握着佩剑的手暗暗一紧,“来不及了,走,去城北!”
已然过去一个时辰,按照马车的行车速度,已经走了几十里了,不是凭人力可以追上的,回府取马又耽误时间。他奔向城北,在城守那儿借了马匹,出城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