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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天影(62)+番外

作者: 松月凉墨 阅读记录

三皇子与芳华郡主的那段佳话,中间却插进了这么一个人,冷眼瞧着也着实不舒服。何况那些位高权重时常与宫中往来的命妇,对于她是如何能得到机会嫁进王府的事儿,早就了然于心。加之她的生母出身卑贱,即使自小养在左相夫人膝下,也不曾被那些尊贵夫人高看几眼。

虽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刃划过心坎,她却只当做没听见,依旧是那副盈春的笑意。

命妇里多是大世家的尊贵嫡女,是最重名利位分的。偏着命妇觐见的座次排列,是先按嫡亲关系,再看嫡亲长幼,最后才按官品等级一左一右的排列。也就是说,嫡亲的皇子里,大皇子没有妻室,坐在一排左侧的主位便是二皇子府上的豫郡王妃,一排居右本是留给三皇子府上的汮郡王妃,眼下竟让墨姼得了便宜,给左相夫人添了好大一番脸面。豫郡王妃之后是沾边儿嫡亲的恭翊亲王妃,豫郡王妃为人柔和谦卑,道是自己年纪轻不够格,数次要礼让一排主位给年过不惑的恭翊亲王妃公玉婈韵,硬是被亲王妃给按了下去 。亲王妃对坐的梁国公夫人并非嫡亲,而往后便是依照左相夫人、右相夫人、一品公爵夫人这样的官级顺序座次递延,黑檀木倚与茶盏排的冗长。

辰时正点的罄钟敲响,二十余位命妇在凤仪前站作两列,俯身三叩,听完慎映兰的训话后,不多时才在御花园里散开。

左相夫人同几位世家夫人在御花园里说话品茶,墨姼便自顾的往御花园西门出去了,却撞见了外出散心的菡妃。

一向孤傲自持的菡妃,今日确是屈尊先开了口,“倒是很少看见老三家的侧妃进宫,今日也得了机会觐见,倒是很给左相府长脸面。”

墨姼福着身子行了一个礼,谁料菡妃竟转身向西宫的方向走去,回头道了声,“杵着做什么?澜亭的茶水该凉了。”

澜亭出于西宫北门,在海嫔澜熙殿的北角,偌大的西宫皆由菡妃的主理,本就清静无人的澜亭四周都被打发了个干净。澜亭外岸芷汀兰,清泉濯濯,赏花抚琴再好不过的清静地儿,只不过人心不静。

“听说你的长姐嫁到了东梁国的临玥郡公府去了,还是个主母?”

“是。”菡妃身边的羽莲给她斟上了一盏茶,她却动也不敢动。

“尝尝,新采的雨后龙井,”冷菡端起茶盏,道得漫不经心,“虽不及家中的嫡长姐成了临玥郡公夫人,但好歹嫁进汮郡王府做侧妃,也算是能够留在左相身边,若你做事机灵,倒也能给左相长长脸。”

墨姼心头一紧,人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已然是一场鸿门宴。

“不过身居侧妃,这么多年在左相府被嫡长姐压着一头,想必也不好受吧?若是一朝能坐上汮郡王府的主母之位,左相的脸面也更风光几分,在朝堂上也不比总受右相的挟制。”

她沉下心,强装镇定道,“菡妃娘娘希望我做什么?”

“和你这样心直口快的人谈话倒是舒服许多,”冷菡轻蔑道,“若是汮郡王府的长子是你房里的,日后攀上主母之位也会容易许多,只要本宫肯帮你,你便能干干净净名正言顺地掌管王府,若你办得妥当,还能永远出去心头大患。”

“菡妃娘娘如此助我,想必也是有条件的吧?”

“你只需要把事儿办了,于本宫便是最好的回报了。”她把桌上的锦盒往前推了推,“皇后娘娘新手绣了一只兰花香囊系在了王妃床头,你找个机会把这只香囊换上便可,匣子暗格里有一包分量足够的桃仁,侧妃这样机敏的人,把杏仁茶换成桃仁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需确保不被人发现,后面的事儿本宫自会帮你圆。”

墨姼心道菡妃原是想把皇后从中宫的位子上拉下来,却不知这是一番一石二鸟之计。被人压制数年,忽然得一位高权重之人助她坐上正位,就如在湍急的暗流里攥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如何能不抓住?她轻笑,勾起一抹明艳的红唇,收下锦盒的同时,将杯中的雨后龙井一饮而尽。

自从皇帝来过汮郡王府探望,那日过后景翾便让她把王府账务内务的主事权暂交内监,每日由贴身侍女服侍着,或在床上歇息,或在后院散步,或在东书房替景翾磨墨陪他作画,时而午后躺在紫藤萝花架下的藤椅上小憩,墨姼又远居寒月阁,对于墨姼代她入宫觐见的事情一概不知。

上弦月刚攀上桂树枝头,景翾陪着她用过几道小菜,清粥也没有用完,喝了两口杏仁茶就回床榻上歇息了。

景翾扬了扬手,候在杏雨阁内殿的侍女恭恭敬敬地走上前站在两步开外。

“王妃脸色很差,怎么回事。”

“这两日娘娘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小腹有些疼,也没敢告诉您,昨日晌午……”侍女的声音越来越小。

“昨日晌午怎么了?”景翾忽然拉下了脸,声音极冷。

“昨日晌午……还见了点儿血。”

侍女说完话,大气也不敢出。

景翾冷了许久,才道,“明日卯时宫门上钥即刻去请张太医来,把饭菜撤了,偏殿的床榻收拾出来。”

柏璃的眉头微微皱着,却睡得深沉,景翾掖紧了被子不让风透进去,望了须臾,才走向对面的偏殿。

夜半,熟睡的柏璃不知怎的醒了过来,一身的虚汗,口中的声音沙哑无力。近日小腹总是一阵一阵的疼,她总以为有孕的女子受一些苦算是正常,可夜半却生疼得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声音沙哑得快要听不见了,却用尽全力低声唤着,“秋……秋琌”。

她唤了几声,守在帘外的侍女忙撩起帘子,伏在床头。

“疼……”她有些无力,“你……倒些热水来。”

秋琌是在素黓离府后才被指派来陪着她的,却没见过她这般难受,慌不择路地去到热水,瓷杯碰撞的声音吵醒了在偏殿浅眠的景翾。

景翾披了件单薄的中衣,三两步匆匆走到她床榻前,扶起她靠在身上,可怀里柔软的身子疼的发抖,贴着他胸膛的后背湿透了半件衣衫。

他掀开被褥正打算要抱着她奔去医馆,可没有锦被覆盖的身下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猩红。

他怀抱着的手猝然一抖,心里大抵知道是什么结果了,留在心上的只有一阵又一阵挥之不去的心疼。

“宝……”她没有吐完最后一个字,眼前便一片漆黑,身体轻的像是掉入了无尽深渊。

喝了一碗参汤,又用参片吊着,眼前映入一道白光时,小腹已经不那么疼了,可身子还是软的无力。

只见景翾伏在他床头,眼眶有些水汽。身上盖着的是新的被褥,全是崭新的,房里却隐匿着一股清冷的味道。

景翾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半晌才哽咽道,“璃儿……”

“你看,余生这么长……孩子……总还会有的”

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但她能感觉到,有些湿润从眼眶划出,落在绣花枕上,“嘀嗒”一声,耳畔听得真切。不是怪他没有护好自己,只觉得亏欠了一个生命。床榻边的人,心也生疼,攥的不能再紧的手余下颤抖。

“查!给本王查!”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低吼,“日落之前,我要得到结果!”

杏雨阁换下来的纱帘、被褥、衣服,房里的插花,香炉,每日疱房留样的膳食,日常梳妆的用具、胭脂膏钵、房中墙漆的用料,秋琌领着张太医事无巨细地一一查看,不到一个时辰,竟真的查出来了。

景翾依旧在杏雨阁里,无声地伏在她床头,她也不愿意睁眼,就这样对峙着。成亲以后,乃至他们认识到现在,从未这样僵过。

他知道她难过,不知该说些什么,选择了沉默。

失去的同样也是自己的孩子,她不愿说些什么,怕床畔的他更难过。

张太医站在内殿屏风后,秋琌支走了所有的下人,合上了门,他才敢开口,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徐徐道,“回禀王爷,王妃小产确实不是意外,委实是有人故意为之。先是将王妃挂在床头的香囊内芯换成红花,有孕的妇人又怎能用这红花,在床头日日熏着,孩子胎心本就是不稳的,必然保不过四个月。而催化王妃月余就小产的,是平日被动过手脚的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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