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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鳞记(27)

作者: 椛杦 阅读记录

其实作为男子,东铭的心思里多少有一些不甘心,想当初云翳娘娘亲自造访罗刹海想要撮合我与东铭的事情,在天界的忘川之畔的三生石就描上了我的名字,我拒绝了他,自然他这性子定会为我收拾干净后路,若没有青丘的突来一脚,想必东铭隐忍的性子仍旧还是会默默对我,可是如今我是小狐狸的。

我见花霖的模样不忍,使唤她出去玩去,小妮子依然见不得东铭,依依不舍的眼波辗转,屋子里只有我和东铭,对他我处处有礼,相比以往,生疏不少。

龙母妈妈从前教育过女子的名节,其实仙神女子并不用太过拘泥这些,只是龙族是上古遁世便已经存于六界八荒的,于天地有表率作用,说来还是羡慕青丘的自在,不分男女尊卑,各个肆意畅快地过活。

“夜阑,我......”

“你还是不要太近的好,我的花霖伤心,我的狐狸也不喜欢。”

我言语在理,他也只好却步不前。

东铭此番过来未免太过优柔了点,作为男子这作派于我看着着实不够大气,又思想他感情单薄,也就能想通了。

其实在东铭的期盼是什么我清楚,只是如今这节骨眼上还不肯放下是执着了些,即便是如他臆想的那般,没有赫云,我依旧不会去喜欢他,这心底里承载了赤影和赤枫的记忆,仅仅是这两世的牵绊便足够我荒度余生,与他,也许会有连理的一日,只是也许是为了种族的安生之策。

仅仅就是如此了。

良久也不见东铭说上一句话,他的脚步像是千斤重量。

出了沧洱殿,花霖守在门口,蹲在地上画着圈圈数落时间,东铭依旧是温润的模样,尽管早已知晓各人心意,花霖的心思却还是在为他停留。

“水神可否赏脸,大喜之日来吃上一杯酒?”

东铭笑得凄凛,“定当亲自恭贺。”

我眼见了花霖眼睛里的湿意。

哭吧。

“师父,他宁愿如此也不愿意喜欢我,”花霖伏在我的肩头,抽泣的颤抖让我心疼,“师父,要不你就别嫁给小狐狸了,我舍不得他......”

傻姑娘,你舍不得他,我舍不得你呀!

我像是亲哄孩童的花霖一般拍抚着她,也许给她一坛花酒会稍稍平复一刻她的心境罢。

“去喝点酒吧,喝点酒就会好了。”

“我想长醉......”

若真的有机会,我愿去月神那里为我的花霖求一对红线,为她求一个天造地设,她喜欢东铭,像是低到了尘埃里,她遇见了东铭开始,顾及了自己是妖的身份,厌恶自己,眼里只看到了东铭......

她终究是我心里的一块肉。

罗刹海的张灯结彩显得有些热闹,我四处张望,脑海里幻想着大婚当日的别样情形,如此繁琐的隆重,怕是到时也得把我累的够呛。

摩云哥哥脸色凝重,每一处布置都盯得紧张,不得一点差错,这让我觉得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我从前不够明白,摩云哥哥是对我有偏爱于我的事才会总是谨慎。

“明日青丘会来下聘!”

我见他一脸的凝重,比鼻尖隐隐现出几丝酸楚,心里突觉得这婚事有点急匆了。

摩云哥哥脸色并不喜悦,背着手盯了我良久,最后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便走了。

之前恢复记忆后龙母妈妈跟我说过摩云哥哥与赤影的过节,他并不是有意对狐族有敌意,只是我这在狐狸的手里栽了两回,还是同一只狐狸,这让他很不爽快。

当年赤影将重伤的我送回罗刹宫,摩云哥哥不问青红皂白便于赤影打上了两个回合,听闻海里的老人透露过,当时珊瑚礁都是成片地碎,场面要多激烈就有多猛烈......

“朝云殿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起初还怕你一回来要找我闹。”

确实是想闹的,堂堂青麟女帝还要到罗刹海来出嫁,不够凸显我的身份,可是在刚回来的一瞬间一切都消散了。

“好在青丘不拘小节,于你来说是个好地方。”

摩云哥哥的语气渐渐有些低沉。

舍不得我。

我想起从前在人界见过寻常女子家的婚礼,出门的一瞬间母亲哭得尤为惨烈,地方习俗称为哭嫁,越是哭得凶到夫家的日子越是红火,当时只觉得奇怪,如今见摩云哥哥的模样似乎明白了几分,哭只是一种心中的宣泄,应了礼节便放纵了出来。

“明日送聘你莫要任性乱来,别叫青丘看了笑话去。”

我悻悻点头,能听得几句摩云哥哥的教训和叮嘱,此刻都觉得很幸福。

花霖入了天仙宫有一段时日,长留仙尊已经开始有心去给她传授一些修炼的心法,即便是无法成仙,却也能修得半口仙气了。

天仙宫的日常事务并无复杂,跟着几个仙童一起守着三味真火,打理仙尊的书斋,云云而已,花霖混得熟了又学了本事,心里的希冀越来越大了。

早前在打理仙尊的书斋,花霖便有心留了眼,仙尊出生天地共主之时,世间一切奇闻怪章怕是见多识广,她谋了便利探了一番,果真寻出了苗头。

万年前有妖与人相恋,为天地不满,妖欲与人执手白头求于伏羲门下,伏羲只道前无先例,忘川之下可剔仙骨为人,但是亦是要付出代价,而这其中的代价并不为人所知。

花霖偷取了这一方书简细阅得知,那妖跃下忘川后身经剔骨之痛一朝成人,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忘却前尘,包括那个人。

结局是刺痛人心的,那只妖成了人却忘了心爱的人,也没有和那个凡人在一起,平淡地活了一世凡尘......

我坐在朝云殿里没有说话,花霖的心思便是也要学上那痴心的妖怪一回,我不愿意。

那只妖的代价是忘却前尘,可是落到花霖身上就不一定是这般。

“仅是那一轮剔骨之痛就是神魔都抵抗不住,那只妖到头来不也只是淡泊地活了一遭。”

那方书简被我推得老远,不可信,不可试。

“你若是为了那东铭,不许,他伤了你,来日我为你许一个比他更好,还待你入心的人家。”

“师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真说的像你这般简单,你也不会非师爹不嫁了。”

我竟无法反驳。

两次皆是小狐狸为我送了命,也许面对花霖我是肤浅的,我无法从一个付出的那一方来为她设身处地,就像是我和赫云之间,一直以来我都是承受他的付出......

说起来,我倒是没有资格的。

殿外的动静有些嘈杂,我扶起花霖起身往外去,几只红叶金箱落在外院,想来是青丘送的聘礼来了,只是为何会过来朝云殿?我随意瞧了一眼尽是些金银珠宝,丝绸布匹等闲物,正要往回去,熟悉的一声笑意在身后出现。

小狐狸来此我甚是惊喜,昨日摩云哥哥嘱咐过,婚姻之前我切是不可乱走动的。

“不许你走动,我便来找你呀。”

他的声色,他的轮廓,如同是隔了三秋的恍如隔世。

赫云机灵,借着选布的由头过来寻我,怕是背后不知要遭受多少嬉笑。

“就你主意多,这尺码未量,哪里就开始选布了?”

我随手挑了两匹于手中打量,软滑清凉,花色也是上等。

“这世上怕是该无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尺码了。”

耳畔吹来的一阵暧昧闹得我羞愤难看,斜眼嗔怪赫云的邪魅之相,这是到手后的得意吗?

他也是周到,初始我以为这些布匹皆是出自沧海的鲛珠丝,细细端详才惊觉皆是出自冰蚕丝,同样的清凉软滑,一匹鲛珠丝是鲛人的万斛珠泪而成,它的价值连城是用鲛人的血泪换取的,而我素来是不喜欢这样的。

他知道。

“师父,师爹。”

见花霖出来,我抬头给了赫云一眼。

“小花霖,这个季度的银钱出来了,有空你自己去幽城无妄去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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