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记(35)
花霖抚着自己红肿的唇瓣,思想这方才东铭的动作轻柔缠绵,又觉得自己很是吃亏,这可是初吻,他竟这样子动作娴熟。
一见这刚开始就这般不讨好了,东铭心下微微有些忐忑,花霖看他的目光有些犀利,心里下了决心想赌上一把,下一瞬又将花霖重新揽入怀里,眼神比之更加暧昧宠溺。
“因为是你,就无师自通了。”
“那以后我们成婚洞房,你是不是也会无师自通?”
谁也没有想到花霖转生为人会是这般心性,东铭尴尬地在空中挥了两下宽袖,笑声尴尬的生硬,突觉得周围人眼光复杂地路过他们二人身边,干咳了两声,牵住花霖就要往回走。
“你还没回答我呢?”
“以后这样子的话不适宜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出来。”
“那我要怎么说,躲在被窝里面说?”
被窝,一经花霖说出口,闻声的路人已经纷纷投来了吃瓜的神情,这一波操作,东铭五体投地了。
不得以东铭捏了一决静止,在这样公然的喋喋不休怕是回不去了,若是早就知晓花霖转生成人是这样子的,他应该多做些准备和功课。
月光下他们是第一次并肩而行,花霖身形细小,乖乖地被牵着,影子拉得好长,东铭已经无惧身边的女子还会问出如何震惊的问题了,可花霖偏偏不问了。
安然将花霖送回家,东铭看着花霖的背影沉默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天上的月亮还有盈缺的一角便是满月,时日无多了。
而此时此刻,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我收到东铭的千里传音时天色微明,为他与花霖终于两情相悦而开心,我的赫云还在睡,即便是天上的月亮只余一角盈亏,却还是不忍心打扰他,不周山已经近在眼前,灵气浸染的上古神坻果然是名不虚传。
昨日从素离得知不周山的虚妄之境并无实体,这是每一个要进山的人必须的考验,素离心性纯良又是个少年自是干净澄澈的,我看着我的小狐狸,不敢去触碰,这一刻的安眠静心于他是多么难能可贵,我不忍打扰。
背着山石,阳光并没有那样耀眼地向我们扑过来,我静静地看着身边的赫云,直到他缓缓醒来,自被东铭禁锢了魔元,他便形同凡胎一般,时常疲累不行,酣睡的样子似是那些初生的婴儿纯净安然。
睁了眼,赫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微笑,他总会像是光一般地存在在我的生命里,拂去脸颊上散乱的细发露出他的绝美容颜,我倾身过去与他额头相抵,他的眼睛微闭,鼻尖调皮地与我磨蹭,我知他的用意,却还是不自禁窝进他的怀里,隐忍着,不能哭。
“是不是要进山了?”
抵达不周山赫云已经是筋疲力竭,魔元挟持了他所有的精气和修为,如同凡人一般走到此处已经是很大的挑战,身体出现的所有不适我都以真气度续他的精力,现在看来他的脸色不错,我却明白这是雷火即将失效了。
“嗯,虚妄之境遇人遇境,你准备的如何?”
“要有何准备,你不是在吗?”
我被他紧紧牵着,小狐狸渐渐有了些气力,看我的眼神也变得笃定,而不周山也与我们越来越近了。
世间万物于我都是云烟,只有他,才是一切。
第26章 虚妄之境
二十六
越是靠近不周山越是浑身有被山风贯穿的错觉,可是赫云不是,我的手指被揪得很疼,他很痛苦。
虚妄之境没有实体,只听素离说都是幻境。
前路未知,赫云牵着我走得轻缓而谨慎,都快要入山门了却仍旧没有出现所谓的幻境,初入山途狭窄,我们只能一前一后前进,约摸十几步子便宽敞起来,荒凉无人的境地竟有鸟鸣,再细细听辨还能听到花草呼吸的声音。
我们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赫云护在我身前继续前进,过了山门的一段荒凉贫瘠,出现了别有洞天的惊奇,眼前的这一处宝地风水极佳,精致小巧的草舍依山傍水而建,小院里面的菜秧子生出了嫩绿的枝蔓,瓜藤已经缠绕了竹架好几圈,是一幅令人向往的田园生活版图。
“还愣着干嘛?咱们家的萝卜该撒种了。”
赫云一身粗麻衣自屋舍里出来,我惊异,身边已经是空无一人,他何时离开的我竟毫无知觉。
入了小院,才看清这一派清秀,门前的小池上横着一叶竹排,上面还有一盏棋局未定,围着草舍的篱笆皆是细嫩的葫芦苗生长出来的,已经开出了细白的小花,回看赫云,手中的动作利索,院子里的土被翻转得平平整整。
“都是你弄得?”
“还有你呀,娘子!”
娘子?!
听得他这一声叫唤我竟是别样滋味,也是欣喜。
“夫君,我们不是要去不周山吗?你身体里的魔气......”
“都好了,你忘了吗,等萝卜撒种了,小狸该回来了,这孩子上学回来总是喊饿,我今日猎了一只百灵鸟,给他个惊喜。”
小狸?!
孩子?!
我们什么时候有孩子的,小狸这个名字也太俗气了些吧。
“幻境,这是幻境。”
我幡然醒悟,原来早在我们入山就已经入了虚妄之境。
“快走!”
心中只有恐惧,我一把拉过赫云直往外奔,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都是假的。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大好的天色瞬间变得天雷地闪,风呼雨啸,强劲的疾风阻挡了我们所有的去路。
“夜阑,我的魔后,我们终于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周身的一片如血一般通红,黑漆漆的洞穴里即便是点上了数十盏烛灯依然是幽深,我坐在黑红的红木喜床边,一身凤冠霞帔的金红,这时赫云过来了。
他身上亦是通红一身,一脸的狂妄之气,全然失了过往的温润,我瞬间感知到这一回虚妄之境是走进了赫云的内心,不,是千秋的内心。
“喝过这杯合卺酒,我们就是一体了。”
我抗争着打翻了千秋送来的酒杯,他暴怒,脸上的五官瞬间狰狞,扭曲里已经变成了古怪的魔样。
赫云在难受,他在心底里挣扎,我看见了,猛地扑上去抱住他,“赫云,赫云,是我,我是夜阑,是你的妻子,你看看我,看看我......”
疯狂地吼叫充斥了所有,四周的空间再一次扭转到了青丘,到了帝宫,这不是我们的花怜宫,我身上的青袍绣满了龙鳞浪白纹路,这是我的帝服,这又是到了何时境地?
“你终于回来了,鲛人族近日应该还算安定吧。”
赫云过来逆了光我看不清样子,光影里的轮廓精明冷峻,威严而谨慎,走近了终于看清,他身上穿着金白的锦袍,在青丘只有狐帝才能是月白金纹加身。
“狐帝?!”
我迟疑地唤了一声。
“都说几回了,我们两人之间就不要这般称呼我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狐狸。”
果真是如此的。
赫云挽着我一如旧时的时候,只是此时却眼见了未来的模样,成熟稳重了不少,嘴边已有了清湛的胡渣,却依旧掩不住俊朗。
“孩儿已经出落大方了,咱们也不用总是事无巨细地跟着,我也怕你累了自己。”
孩儿?
这一次还是叫阿狸?!
“阿狸?”
“是呀,你不是把她送到罗刹海去了,素离修为高深,会好好教他的。”
原来在赫云心里我会是这样一个做母亲的形象,不禁有些嘲笑他了,再来看此刻的小狐狸风轻云淡地当着狐帝,并未有一丝邪魔之气在他身上显现,我跟在他身侧仔细端详也未有异样的察觉,难道是这魔元已经被销毁了?
那也不是,这幻境不停地转换场景,每一处身份变换都没有走出虚妄之境,尽管此刻的赫云安然在我身边,毫无魔元的气息,依旧是在幻境里的虚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