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记(6)
我这沧海的宝贝哪里是什么稀世珍宝,不过是那些年征伐收的残兵物件,倒是有几本修为心法秘籍是天书阁都没有的,恐怕素离这孩子也就冲着这个吧。
“龙后呢?”
摩云哥哥笑得有些腼腆,“她这不是又有了吗,没敢让她动!”
我这心里除了翻白眼就是翻白眼,这个傻哥哥,那个精明的小虾米,功法该进阶到了什么地步了,摩云什么事情都与龙母妈妈一般城府深沉,唯独遇上了那只龙虾就没了心骨。
时辰渐渐久远,众仙都至,典礼举行开始。
我看着遥在眼前的女帝之尊位,步步小心翼翼,这一日起,从今起,我,夜阑,终将是一族至圣,鲛人族终将是与龙族共荣共生的种族了。
转身扬起修长的衣摆翻涌,鲛人族子们齐身跪地,高呼我青麟女帝的名号......
传礼。
天君赐赏金边牌匾,亲笔四字:海天共生。
水神东铭上君特赠:九州风生图。
东西南北四海龙帝齐赠:苍生剑诀。
罗刹海龙帝亲赠:战龙护体金身甲。
......
我让花霖在一旁详细记录下每一位仙家的贺礼,好方便日后的还礼,龟奴则负责一一收拾。
“陛下,青丘贺礼到!”
青丘?
我与青丘并无交集,不是特意却也有着有意,后来一想也是合情合理,我这一方沧海与狐族的青丘毗邻,有句古话便是远亲不如近邻,便也就宽了心。
众人都在等着这姗姗来迟的贺礼。
“青丘赫云特奉母后青丘女帝之命,恭贺鲛人族青麟女帝登基新禧。”
狭小的锦盒里面卧着一只貌似女子脸庞的果子,粉红通透,晶莹可爱,想来是青丘的姑玉山上媚树结的果子。
“这狐族的媚果千年结一季果,听闻是可以增长仙体千年的修为的,好东西呀......”
一旁细细碎语的仙家惹了一众的纷纭,花霖恭敬地接过退居一旁。
我镇静地抬眼,赫云如今与我那素离侄儿已经有一般大小了。
“劳烦......殿下替寡人跟青丘女帝道一声多谢!”
“无妨,往后青丘和沧海必是永交睦邻之好的,自是有诸多机会。”
那一抹挑眉,邪魅之气。
我心里涤荡起来的涟漪迟迟不见平息,一千六百年了,即便是我脱了胎,换了骨,也不能平息这一眼就掀起来的惊涛骇浪。
是我高估了自己。
他转身离开,年轻的骄傲肆无忌惮地挥洒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面前,这一世该是受尽了尊崇和宠爱才会有这一般的傲视群芳。
心里的那一团火焰呀,平息了吧,那是从前的记忆,已经相去甚远了,遥不可及了。
那桀骜不驯的身影里浮现出了月轮下天真烂漫的笑容,坚定不移的笃定,依依不舍的眼泪......
我始终难以忘怀呀!
子夜的衡芜岛凉风习习,我依旧有晒月光的习惯,尽管如今的修为晒月光吸取的精华已是九牛一毛,月曦娘娘照顾,我这沧海从没有生过一次潮汐异象,我欠了她又一个人情。
青丝散尽于夜风中飘逸,这一回的酒很合我心意,入了沧海来我爱极了此刻我这般洒脱的喝相,一坛接上一坛,可怜的是,喝不醉。
月华台上衣袂飘起,混着身后水面的零碎星光,一海的落寞......
“再见,可还好?”
月曦娘娘白衣飞下,就落在我的身旁,蓝发映在她洁白的裙裾上意外的晶莹,递上一坛女儿红予她,我笑得清苦,好与不好,如今似乎也只是我自己的故事!
“好孩子!”
月曦娘娘的胸口冰凉凉的,我却还是愿意被她拥抱着护在怀里,肆意地留着我自己的泪水,已经有多久了。
这一世的赤枫,尊贵无比,却也骄纵狂妄。
“你用一身胎骨换了他这一世荣宠,够了!”
“与青丘君子之交,如今的赫云皇子是只野性难驯的红狐。”
月曦娘娘安抚得直白,字字在理。
我坐起身,抬上手上的酒坛子碰了一下,月曦娘娘平静地看着我,眼光温柔的。
尽管一千年来我在为鲛人一族拼打这沧海的一方天下,却也从未丢失过青丘的消息,千年前满月,我彻夜幻行至姑玉山去瞧上一眼,那时刚出生的孩子还是个婴儿模样,笑得肆意,细小的手掌紧紧抓着我的小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作为新生对我的第一记笑。
他好看得像是天上璀璨的星辰那般耀眼。
七百年前我又去窥过一回,那时的他又是一副样子,尽管依旧好看却活像一副泼皮,却天生有着不同寻常的悟性,只记得回来不久便听闻了青丘赫云直上一阶,尽管窥学圣尊心法却依旧震惊了整个狐族。
“再后来,我便从未去见过了。”
重生后的路已经是各生欢喜。
哪里有什么忘忧忘情,若真的是如此,那便应了人间的俗话,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思。
我本已经有了七百年的封尘,岿然不动,怎奈何于那厮面前只是轻而易举的一次回眸就能兴风作浪起来?
哭笑不得。
日熠大人在极东之地巡视,月曦娘娘脸上闪现过一抹娇羞,那一瞬女儿娇是我从没见过的。
白衣翩翩而去,那义无反顾的奔去是几千万年的相托相扶,我倒是有些羡慕这般的义无反顾。
花霖倒也是孝顺,我抚了抚身下千年寒玉做的月华台,此刻便也没感觉了更多的落寞。
那东南的云层之内有一处艳丽的轮廓,我心里清楚那是姑玉山的媚树......
心口微微隐忍着绞痛。
第5章 无钱没鬼来推磨
第五章
眯了一瞬回到沧洱殿看到青云逐浪案的几层杂物,我的脑袋有些肿胀,自幼便是见不得琐碎,如今我的地盘会这般混乱,唤来以虾兵小厮一通质问,最后也是悻悻而终,确实错在于我。
我竟是忘记了如今的地位,身为女帝自是有数不清的公事要我亲自公办,不用亲自躬身还是要亲自下决定,实在是可想而知的忙碌了。
一波尚未解决,花霖又端着一摞往这案桌上堆。
我却不敢显露异色,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师父,底下的兄弟们问咱们沧海的生意可否往人界去个来回,换点酒?”
酒水于鲛人而言,便等同于吃食对于人类,必不可少。
我抬眸思想片刻应该是可以的,只是人间有人间的规矩,我等族人进入自是会有不便之处,仅是生意来往的金钱一块儿便是很多的不尽相同,想来这一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的。
花霖脸色有些失落,我岂是不知这缘由,如此的花季最是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的时候,不安一隅。
我不忍心,她算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总是看不得她伤心的。
“当日典礼,这苦海谛听可有来赠礼?”
苦海谛听是我沧海一带的土地管事,这天上地下人间该是没有比他更四通八达的人了吧。
花霖转而惊喜,随即翻找出典礼的礼单。
苦海谛听赠:南海龙胶如意一对。
不日我便打着还礼的旗号,率先跑了一处苦海那里。
对于这些求人办事的人情世故,在于我来看不如直接打一架来得直白,扭扭捏捏地说来说去,之间的人情练达不是我的强项,可是没有办法,我手底下还有千万万的鲛人族子民。
苦海的地宫很是幽深,并没有很是金碧辉煌的繁华,与我想象之间有很大的落差,若不是见到了本尊,可能会有是来地府一游的错觉。
他既是赠了我一对如意,那我便还礼要比他的贵重一倍,毕竟我还要托他事情,问下路。
苦海谛听似乎并没有高深到哪里去,夜明珠魅惑的荧光映衬得他的嘴脸有些猥琐,我后来一想也是难怪,南海以南本来仅是青丘的狐族一派,现在沧海又被我鲛人族占领了,油水的路子肯定要比以往稀缺,如此一来我这心里对送出去的这一双夜明珠稍稍要平衡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