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顾(15)
老实说,我唯一不喜欢鱼的地方,就是它不应该长刺。
我一边愤愤地想了想,一边吐出根鱼刺,又夹了一筷子鱼肉进嘴。
味道很好,虽然因为辣意,连鼻尖儿都有些冒起汗来,还不时被辣的有些直吸气。
可是,毫不影响我的食欲。
麻辣鱼,就是这么让人欲罢不能的一种存在。
记起来今天下午放学遗忘了顾野的事儿,我塞了块鱼肉进嘴里,悄咩咩地斜着眼睛,有些心虚地偷看了一眼顾野。
顾野正慢慢嚼着嘴里的菜,仿佛感觉到有人偷看一般,一双眼睛,淡淡地就向我睨了过来。
唔——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却没注意嘴里的鱼肉里还有根细刺,当下就被卡在了喉咙里。
“咳咳—”我捏着嗓子咳了咳,试图将那根鱼刺咳出来,咳地有些猛,却让自己涨红了脸,连泪花儿都给憋出来了。
易女士跟子苑阿姨都吓了一大跳,还没顾得上采取什么动作,旁边的顾野,却是倏地伸出手来,在我的后背上拍了起来。
见着我顺过了气,易女士也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倒了碗米醋,递到我的手里让我喝下去。
据说,这是被鱼刺卡住之后,比较有效的土法子。
我捏着嗓子,端着那碗米醋,狠了狠心脖子一扬,咕噜咕噜就喝了下去。
那味道,可真是酸爽极了。
不过,倒是很有效。
我咽了好几口口水,确定原本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已经解决了之后,这才抹了抹嘴,压下了之前那呲牙咧嘴的不雅表情。
“南南,吃鱼的时候要多注意些细刺。”子苑阿姨又递了杯白开水给我,还不忘嘱咐了我一句。
“把刺在碗里挑完了再吃!—”易女士戳了把我的腮帮子,也跟着凶巴巴地嘱咐了我一句。
“嗯嗯,知道了。”我一个劲儿地点头,此时此刻该有的乖巧样子,一点也不少地表现出来。
我这么个突来的小插曲,倒是没有影响到什么,都又各自开始吃了起来。
我这次学了乖,低眉顺眼地只看着自己的碗里,夹了块鱼肉不急着往嘴里送,先挑起刺来。
只是,那鱼肉的细刺虽然不多,而我在这种事情上,好像是个没太大耐心的人。
坚持了十分钟,大概是觉得已经用完了我的全部耐心,正准备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面前,却是冷不丁地多了一碟子细细碎碎的鱼肉。
我抬起眸来,顾野却是并没有看我,只微微侧着脸,正夹着自己碗里的菜慢慢吃着。
“谢谢顾野哥哥。”我压低了声音,至今也没搞懂我当时为什么是一副做贼的语气。
嘤嘤嘤,好内疚——
我看了看顾野,内心默默内疚了三秒钟后,伸出筷子,将那碟子里的已经挑完刺,细细碎碎的鲜嫩鱼肉,夹进嘴里满足一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大概是那石锅鱼散着的袅袅热气,只觉得将顾野的眉眼,也晕染得多了一些烟火气息,少了些许平日里的清淡无波。
慢悠悠的一顿饭吃下来,差不多花了一个多小时。
易女士结完账,又跟子苑阿姨去逛街了,交待我跟顾野先回家去。
本来我也是想跟着去的,不过被易女士嫌弃的眼神一瞪,小腿儿立马转了个弯儿,屁颠儿屁颠儿地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夜色刚刚降临,马路两边的路灯也亮了起来,散着橘黄色的光芒。
我跟在顾野的旁边,不时暗戳戳地觑一眼他的脸色,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顾野说明一下,关于之前放学我“遗忘”了他的事情。
走着走着,大概是想的太入神,竟然“棒”地一声,撞上了路灯杆。
“唔—”我捂着脑门儿,大概是觉得在顾野的面前又糗了一把,噘着嘴郁闷地使劲儿揉了揉。
顾野微微偏过头来,橘黄色的路灯下眉眼都泛上了些许朦胧的光亮,淡淡地撇了我一眼。
我想,顾野那转瞬即逝的眼神里,应该是那不出意外的嘲笑之意。
口亨!
这种人,就应该被遗忘。
我撅了噘嘴,也不再去悄咩咩地觑着顾野了,捂着脑门儿只往前走。
一直到进了电梯间,我都赌气一般地没跟这小子说过话。
顾野出了电梯,转身的那一瞬间,喉间溢出淡淡的一句:“记得写作业。”
“啊?今天我自己在家做。”我回过神来,对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回了一句,也不知道顾野到底听没听到。
也是,今天已经有些晚了,顾野的作业比我多很多,我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气呼呼地回了家,翻出了作业,我一边咬着笔头,一边磨磨蹭蹭地动笔,总算是写完了布置的作业。
等到易女士回来的时候,南老爹也刚刚好加完班回来,又给他单独做了晚饭,随后洗完碗筷,三个人就一起在客厅看起电视来。
自从南阳昭上了初中,对于看电视的权限,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唯他独尊了。
当然,便宜了我,成为我们家遥控板的新一代掌控人。
——
顾野因为上了小学六年级,学业负担什么的,比以前要重了很多。
而我的小学时光,在此之前,一直都是格外美好的。
只是转折,说来就来,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易女士,生病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病,好像是胃病之类的,特意去了大医院检查。
南老爹跟易女士一起去的,南阳昭已经是初中生了,可以先在学校里面住一晚。
虽然我又哭又闹,南老爹到底是没有带我一路。
只是易女士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就拜托了子苑阿姨,让我在他们家寄宿一晚。
我是第一次,一天一夜没有见到易女士跟南老爹。
第14章
这一天,终于,他们一起从医院回来了。
我一进门,看见南老爹的身影,扯着他的衣摆就眼泪汪汪,一个劲儿地诉苦:“老爹,易女士没事儿吧,我可想死你们了—”
南老爹的脸色倒是还好,只是易女士大概是累了,看上去有些没精神,自顾自地去卧室先歇着了。
兴许是觉得委屈了我,南老爹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带着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南老爹怕我担心,刚坐下来就对着我开口:“我给那医生还买了包好烟,问过了都说没什么问题,就是一点小胃病,吃点药就好了。”
“那就好。”我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南老爹倒是不抽烟,本来之前是抽的,只是因为我的推动,就戒了烟。
说到这儿,就得提一下,我是如何运用我的机智,让南老爹成功戒烟的。
其实很简单,就是瞅准了南老爹心疼不心疼他的宝贝女儿,每次只要我一见着南老爹抽烟,就蹭蹭蹭地专门跑到他的面前假装咳起来。
他一抽,我就咳,他越抽,我越咳。
当然他要是不抽了,我也就不咳了。
后来,到底是被我弄得没办法了,南老爹索性就戒了烟。
日子照常进行着,我以为,所有的轨迹都不会改变。
易女士似乎变了些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易女士变得有些神神叨叨起来。
这一天放学回家,刚一进门,却是见着客厅里除了易女士,还多了一个身影,是我的姥姥,正坐在易女士面前的椅子上。
我姥姥没跟我们一起住,平常也不怎么经常能见着。
只是,我还不懂那气氛,不懂易女士为什么要顶着一块水红色的枕巾帕,严严实实地包在头上,并且还跪坐在姥姥的面前。
姥姥眯着眼,跟易女士一起,嘴巴里面还念念有词,叽里咕噜地具体在说些什么我完全也听不懂。
看上去,完全不在我能理解的范围之内。
“姥姥?—”我连书包都没有放下,被那气氛弄的脚步都放轻了些,走到姥姥的面前有些不解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