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门(21)【CP完结+番外】

作者: 托盘天平 阅读记录

“上校车,做早操。”

他母亲停了一会儿,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但她年轻时理智与才华便少得可怜,而阿兹海默又狠狠地摧毁了她一切的表述能力,禾远觉得自己的母亲很可怜,即便他因为母亲的迁怒与熟视无睹而痛苦,但他实在不能更渴望母亲的爱了。

不怕别人笑话,即便是现在问他,他依旧说出自己曾渴望母爱胜过一切。

“我们回家了。”

母亲问:“谁?你?”

“陌生人咯。”禾远开了个玩笑:“陌生人送你回家咯。”

他母亲由衷地笑道:“好小伙,谢谢。”

禾远抬起头,眨了眨眼,因为他觉得眼睛泛酸。

他父亲究竟还是住进了医院,得到了非常好的治疗,但是胰腺癌实在是回天乏力,医生不仅一次地劝他放弃治疗。

医生说:“你让他活着,是的,现代医学做得到,但是生活质量呢,你的生活呢?”

“我父母就是这样影响我过去的生活的,我需要一个了结。”

医生暗示他:“是的,现在是是时候了。”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当然不是时候,他应该活着。”

医生摇摇头:“医院会尊重你的意见的,住进ICU后会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而且生命体征不平稳之前是不能出来的,而且你要做好准备,就是他会很久不能出来。”

他父亲拉着他的手说:“孩子,对不起,对不起,让我死吧……不,别让我死了。”

“你不会死的,”禾远安慰他:“我一个月可以赚六千,还有卖房子的钱。”

“让我死吧!”很难形容一个被从阎王手里拉回来的人的气色,他父亲大概就是这种脸色。

“不行!你得活着。”

吗啡对他父亲的作用已经有限了,他单方面说了几句,医生护士便将他父亲转进了ICU,这里是不允许患者家属进入的。

想到自己的父亲就要死了,禾远却觉得没意思,给予他不可磨灭伤害的人终于要离开了,可是他没有快意,那感觉像深呼吸一口,然后慢慢吐出肺里的所有浊气。属于挺无聊,但他必须做的事。

有时候他便觉得自己没心肝,但闻寄与罗晔相继离开他后,他便有时像活转过来,有时像沉沉睡去,在做梦的边缘徘徊。

罗晔灵魂中的一部分似乎依附他的肉体而活,而他所知道的是他又确切离开自己了。

这让他很苦恼,父亲进了ICU后他给律师回了电话:“是的,我是侯禾远,我非常有兴趣继承并运作反家暴的慈善组织。”

这徒劳的玩意儿好像罗晔还活着似的。

第19章

十六岁的禾远是稚嫩的,不通世故,罗晔也不敢给他书让他读——生怕他读着睡过去,口水流在书本上。他翻箱倒柜给禾远拿出了一本很久时期他读的青少年版的《悲惨世界》,让他去读。禾远看了书名便浑身不舒服:“我已经很惨了。”

“看看比你还惨的快乐快乐。”他又怕他在读书上走歪路,嘱咐道:“但千万别比惨。”

罗晔叹息着去写自己的小说,是为杂志写的短篇小说。短篇小说深得他心,在他看来,长篇小说永远少不了铺垫,显得太冗杂,不够精巧,短篇却是紧凑音韵绵长的。

他写一个年轻妻子照顾得了阿兹海默症的丈夫,丈夫离世后又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相似的症状。他枯坐在稿纸前,却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

如果记忆是我们的整个东西,自我叙述都出自我们的记忆,那么丧失所有记忆的人还是原本的人么?

他爱的禾远,二十几岁,宽容早熟平静的外表下是如狂风骤雨一般的灵魂。他也是自己最好的读者。

现在的禾远对自己一无所知,十六岁,年轻得很,天真的固执和世俗的偏见还没有被从他脑子中驱除出去。

他是我的什么?罗晔不禁苦笑着望向禾远,却发现禾远桌子边放着三本不同出版社的《悲惨世界》,他手里拿着那本青少年版本,专注的模样像他的禾远。

“你……为什么你读书,会放着其他版本的书?”罗晔第一次见这种读法,“你十六岁,读青少年就可以了,是从日本的翻译版本翻译过来的,删减得非常合理。”

禾远搁下书,狡黠地望着他:“那你想想,如果别人给你写传记的时候,把我从里面摘出去,怎么样?”

他不假思索道:“想都别想。”

“但是这是合理的删减啊,你看,我向你求/欢,又和你睡觉,作为一个未成年人,总往陌生人的卧室跑。”禾远眨眨眼:“你不觉得教坏小孩么?”

“这不是别人能把你从我的传记中剔除的理由,”罗晔道:“这不一样,没有我的缪斯,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我的缪斯?”禾远得意地点点头:“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我的缪斯,嗯,我的国王,你可以吻我的脚面了。”

他觉得很抱歉,他第一次在十六岁的禾远面前称呼他是自己的缪斯。

“别岔开话题,这样看书太分心了。”

禾远长出一口气:“我没办法看法文的东西,我没有学过法语。即便是再好的译文也不能完全表达出作者的意思,他们的每一句翻译都是有侧重的,但是我想了解他们全部的意思,我只能尽量看更多的版本。顺便一说,你选书的水平真好。”

“其实其他两版翻译我只是买来收藏的。”罗晔老实交代道:“塑封都没有打开。”

禾远说:“我替你打开了,可以吧?毕竟简装书收藏价值都一般。”

“印刷的第一版第一次印刷,”罗晔苦笑道:“但如果是你的话,当然什么问题也没有。”

“对不起,”禾远诚心诚意的说:“我不知道,对不起。”

罗晔举起双手投降:“你就算剪了我的邮票我都不会生气的好么?乖乖看你的书去,我要赶稿子了,明天就是死线了,陈姐要杀我灭口的。”

罗晔感叹禾远是生来的敏锐,对于语言的敏锐当然是可以后天习得的,但如果天生便有这样的细腻当然是可怕的。他想到自己,旁人说那一版好,便去看那一版,根本没有自己思索过。

罗晔想起自己积灰的康德,认为自己的德语恐怕还可以拯救。

但他必须先把稿子写完,免得陈姐剥了他的皮。

但写着写着他又开始心酸了,他实在是怕了失忆和阿兹海默了,如果未来他也得了这种见鬼的病怎么办?如果连他都忘记了自己与禾远的过往,谁又能替他记得自己的缪斯呢?

禾远接管慈善组织后

一个素昧平生的调查记者的抱怨:“我受不了跟踪侯禾远了,他就是吃三顿饭的康德,如果世界上还有人比他更节俭,那么这种人只能在工资1000块以下的贫困家庭才能找到。

每一顿饭他都在慈善机构的员工食堂吃,一次消费不超过三块钱,偶尔会吃泡面,但从未开过一瓶汽水或啤酒。

是,说的对,他抽烟很凶,但是我就没见过他抽六块软包长白山以外的烟。至于上次有人说他贪污抽美国烟?我彻头彻尾地查过了才发现——那是别人敬的烟。

他继承了作家罗晔先生的遗产与慈善组织,但他的生活水平却好像比曾经更差了。继承遗产前他一个月有6000的工资,现在都没有了,他好像铁了心不用罗晔先生的遗产一样。

罗晔先生的ip至今都很火爆,而作为直接受益人,他把所有的钱都用在救济在家暴中受到伤害的孩子与女士了。

据说他还准备去救济流浪猫,我的天啊,他难道想做一个圣人?

是的,他得了病的父亲我也去查了,可是在继承罗先生的财产前,他便将房子变卖了维持父亲的生命了,至于他母亲,哎,他怎么会这么惨,同时摊上两个老人都得这样的病。他送去的康复医院也说是在继承罗先生的财产便付了全部的钱。

上一篇: 喜欢你 下一篇: 事精总能配对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