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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怪非邪(39)

作者: 就写长篇 阅读记录

婚姻之事不外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换了旁人做王姬,于竹青炽而言,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夫妻应要相伴一生,白头偕老,他与王姬性子不和,能否长久呢。

松手将沈缙云放下,竹青炽背对着她,疑虑难消,下意识摩挲着沈缙云的发髻,那一瞬,忘了君臣之礼,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你对我,可有一丝动心?”

宋卿凰一直在等他回复,声音消散于空中,怔神石落,滚入水中,原来,他还是在乎的:“日久见人心,竟没看出来?”

沈缙云兀的出声打断了二人:“别揉啦!发髻乱了就不好看了!”

竹青炽伸手敲了他额头一记,眼中满是放纵的笑意:“男儿要什么好看。”

沈缙云牵了他的手来,不好明说,拿指头在他手心比划“真要娶她呀。”

大风起,掠荒原,竹青炽伸手替沈缙云拢了衣襟:“以后没人管你,还不开心?”

沈缙云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我终究还是要做夫妻,有些话却永远也说不出口。

为这事,沈缙云一连焉了好几日,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剑术课上竹青炽怕误伤了他,收剑与沈缙云对坐水榭,问道:“怎么,不喜欢王姬当你嫂嫂?”

沈缙云着实喜欢她,可一想到她要成为自个嫂嫂,就开心不起来:“说不上来。”

沈缙云一向爱憎分明的很,什么时候会说不清喜恶,竹青炽想,沈缙云果然是长大了:“别想太多。”

“青哥,与我待在竹府不好吗。”他总以为,竹青炽与他待在一处的时间还很长。

“缙云,公与父命不可违,那个赌,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有没有,输或赢,结果都不会有多大区别。

沈缙云便是从这时开始,知道了什么是命,便是竹青炽也逃不过的命。

汴惠公二十三年,梁国进犯阳关,五胡卷土重来,王姬宋卿凰随军御梁,大良造及子战五胡。

汴惠公二十五年,汴公暴薨,谥号惠公,大良造归朝摄政,王姬宋卿凰持诏称制不称王,次年改元新建,称靖安公主。

新建元年,汴国大定,挥师东征。

新建二年八月,破蔡、齐,灭鲁、金四国。

新建三年九月,蚕食幽、燕两国,平汴梁大陆之东北,即班师回朝。

新建四年冬月,宋翊宸持国玺南面称帝,定元永嘉。

永嘉元年,帝改官制,以竹允诚为太保,爵封国公,加封靖安公主为镇国长公主,设国子监,以上将军竹青炽为国子祭酒,京中谣传镇国长公主与从弟沈缙云有染。

龙游浅滩,凰于飞天。

风云际会,焉知福祸。

镇国长公主府上,宋卿凰跪坐案前,平眉低声:“去请国婿。”

鸣竹殿后,剑阁四面的竹帘卷起,竹青炽执剑招招若行云流水,剑势摄人,小侍俯身道公主有请,竹青炽旋腕收剑入鞘,又是君子如玉:“让公主来见我。”再吩咐左右:“温两壶酒来。”

宋卿凰得了回复,匀息一叹,起身不慎拂落杯盏,杯碎水散,愣看了半晌,跨步离去,并未唤人去收拾。

到了剑阁,宋卿凰屏退左右,放落前帘落席与人对坐,湖风吹动竹帘,酒温香满四溢,亦若君子端方,忠厚骁勇,实不该为她所累:“夏子粲早朝参大人对缙云管教不严、德行有亏,齐、管附议。”

竹青炽侧目看帘后立竹,父亲常说,君子有节,意韧如竹,半生清正,今已年迈,却被子孙所累,污了清名。

缙云年幼,私下好与他攀比,这些年愈演愈烈,越发不可收拾,长兄如父,竹青炽亦觉自身教导有失,可他不明白,宋卿凰为何如此,或许是不想明白。

竹青炽执壶为她添酒:“缙云顽劣,有损公主清名,改日让他登门谢罪,至若夏与管齐,我自有主张。除了这些,公主还有什么要对为夫说的。”

宋卿凰再三斟酌,到底还是将话说出了口:“我有喜了,一月有余。”

竹青炽闻言惊诧抬首,他们夫妻二人婚后聚少离多,难得有几日在京中,以往但凡有了身子,公主尽皆狠心去子,竹青炽当真不知,当真不怨吗?只道杀伐权谋为她所好,故是装聋作哑,放手让她逐鹿天下,这是他能做到最大的容忍:“公主,你不该。”

宋卿凰缩手揣到袖中,她确实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忍舍弃腹中骨肉:“今上圣意难测,虎符还后,吏兵二部之事我稍有插手。齐氏贪心,虽吃不下竹氏,也在圣上跟前煽风点火,你既已回京,便不再是与胡人打交道,多放点心思在朝中罢。”

“圣意何需再问,武作文用,其心昭然。他要我对他效忠,不若便折了我的臂膀,夏与管齐狼子野心,圣上如何不知,借刀杀人罢了。”竹青炽举杯尽饮:“一山不容二虎,公主想必是有对策了。”

帘动携西风,天已微寒,冷雨凛冽人心:“和离,若事迹败漏,亦与你无关,早脱这风月泥潭。两月后我自会离京到咸阳私府,生下孩子便送回竹府。”

她到底是走了这一步,夫妻七载,这个孩子,怕是宋卿凰留给竹青炽最后的牵挂,慧敏如她,这露水姻缘,本该到此为止,她怕所求无望,无人牵挂。

竹青炽将剑穗解下放置案上,想为她那颗风雨飘摇的心求个安定:“此剑师所赠,此穗母所系,与我同在,这一纸婚书,你若看重,仍是夫妻,千苦万难,定不放手。”

可我满手血腥,杀母弑父,而今世人皆知我背夫媾弟,如何能与你相配:“竹氏忠正之清名,不能毁于我手。”

宋卿凰握盏又放,取匣中和离书递出:“事败,权且墙倒众人推,事成,定不负你。”

事明君,保家国,为社稷,护万民,此为竹氏家训,远先汴立国。

新帝初登,有功无过,若起兵造反,师出无名,是为大逆。

世人都说他们是神仙眷侣,却不像寻常夫妻,竹青炽寻不见她一丝依赖,事已至此,不必再留。

竹青炽提笔悬腕,纵书隶体,却少几分庄重,多了潇洒肆意,置笔取章加盖:“已书和离,今日我便离翥凤,至于缙云,到底是我一手带大,不忍他以身犯险。”

“就此坐实我□□之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总不能护他一世。”宋卿凰收和离书于匣中,眼睫低垂,叹道:“我会替他安排一条退路,你放心便是。”

竹青炽等来这一句,起身迈开步子,抚过壁上悬放于剑架的六尺长剑:“有个不情之请,望公主应允,就让缙云住在鸣竹殿里,卧剑与书眠,莫荒废了。”话落转身出剑阁,自有亲随打伞迎侯,来去潇洒,连行囊都不必整理,拥风携雨而去。

宋卿凰目送他远去,风雨皆未入眼,只剩那宽袍博带之人,这七载夫妻情,到底算是什么。这鸣竹殿里,竟没有一样他要带走的。

“伤风败俗!”竹允诚下车即入正堂,朝服都还未换下。

春雨压枝头,颤然欲倾折,竹允诚叱道:“把那个逆子沈缙云,给我押上来!”

沈缙云随侍进正堂,对人一揖:“火大伤身,姑丈何需动怒。”

“跪下!拿家法来。”沈缙云屈膝跪在堂中,全然无惧,竹府家法为马鞭,三尺七寸长,竹青炽向来循礼自持,竹允诚还从未用过它,拿在手中,强压怒火问他:“老夫问你,与你嫂嫂之事,你可有解释?”

沈缙云无谓道:“男欢女爱,作何解释?她先为公主,再为我嫂。”

竹允诚见他毫无悔过之意,更为恼火:“当年沈兄将你托付老夫,老夫是如何待你的,而今叔嫂□□,行此龌蹉之举,还不知羞耻!”

挥鞭抽下,打在沈缙云背脊上,竹允诚戎马半生,有的是虎狼之力,沈缙云一时受不住,扑地蜷指,撑臂扬声:“她不是我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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