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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退休日记(72)+番外

“钰儿是为安侯爷才拒了我么?”

这话说得有些轻佻,在两人关系已经分明了楚河汉界之后,应澜生如此唤她,问出这样的言语,除了要挑衅,或是故意调戏,丰钰想不到还有旁的用意。

如今真面几乎已经揭开,彼此再无需掩饰,从今后再接近的机会几乎没有,丰钰不是傻子,她只结合前因后果一想,便猜出了一直存在心底的疑团。

此时的丰钰反不急躁了。

她持茶在手,稳稳地坐在那儿,眼眸半垂,轻声道“应公子不是都知道了么?”

应澜生哑然失笑“丰姑娘从一开始便态度不虞,亦是为着安侯爷么?”长长叹了一声,眉眼染了冰霜,所有的温文气质都陡然变得凛冽,“既如此,何不早早拒了此事,缘何应我母亲数次邀约?”

当真,便对他半点动心亦不曾么?

事已至此,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答案。他朗风霁月若此,事事要求一个体面,对自己于此事的较真程度,亦觉无法理解。

可话已脱口 ,无可挽回,他想知道答案,想要一个交代,仅此而已……

其实丰钰曾试过的。

一次次的给过他机会,也给过自己机会。

初见时难道不曾为他的风采所惊艳过么?只是无法装傻,无法去忽视某些太过明显的漏洞。

他如此为人,又岂会那般急进?多次与她独处,表现出对她极满意的样子,她相信他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聪明守礼的无双公子,不该是这种表现。

且,她自问并非绝色淑媛,亦无特别的才干,如何能叫如此人物一见倾心,为己折腰?

凡是太过容易得来的东西,她都不敢要。

守住本心,不属于自己的那些,她亦从来不敢奢求。

“公子当真要求个明白?”丰钰冷笑,“从一开始步步图谋,用心不纯的,难道是我丰钰么?”

应澜生眉色一凛,视线在她平静无波的面上停驻片刻,然后,他咧开唇角,凉凉笑了,心底微凉又苦涩的滋味萦了满怀,舌根有些发麻,低哑地道“原来,姑娘一直是在防备着我。”

早该知道,宫里头打过滚安然出来的女子,怎可能是那纯情懵懂之辈。怕从一开始自己作出的深情姿态,在她看来就只是笑话一桩。

他觉得有些挫败,勉强维持着笑颜“不知我失在何处,姑娘可否赐教”

“我势微力薄,公子突然与我攀亲,难道不曾打听过我在丰家的处境么?”

“公子名声奇佳,在外无人不赞,这等人物突然对我有所求,难道我不该怀疑么?”

“便我愿信你是真心,可你故技重施,在我面前公然设局,难道我是傻子,到现在还看不出么?公子分明从一开始就轻视了我,没将我放在眼里。”

应澜生神色微怔。公然设局?

他手触及杯盏,陡然明白过来。

适才他叩击茶壶,安排惊马,果真便与当日袭击安锦南时,是如出一辙的手段。

是,丰钰没有说错。是他太过自傲急进,太过轻敌。

不过……应澜生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两手交握,背靠在身后的壁上,半是赞叹半是可惜地道,“姑娘冰雪聪明,澜生拜服不已。”

丰钰淡淡道“其实公子还算错了一点。”

她挑眉,朝他看去,一字一顿的道,“恐你情报有误,我与安侯爷,从来都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即便你将我扣留在此,他亦不会因妒而来。你不仅轻看了我,也错看了他。”

丰钰缓缓站起身来,朝他福了一礼,“那么,不多耽搁公子,丰钰告辞。”

应澜生没有阻止,丰钰已扶了小环的手臂,朝外走去。

阳光甚好的天气,不知何时飘起了雪,凉凉的碎屑落在颊上,很快就消弭了行迹。

道旁,一辆雕金锦饰的马车停在那儿,崔宁神态谦恭,正与丰允说话。

丰钰怔了下,下意识回眸朝应澜生看去。应澜生好似早料到会这般,对她淡淡一笑,似乎在说,“你瞧,你骗不了我。你和安锦南分明就是这种关系。”

丰钰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雕金马车掀了开来,玄衣鹤氅的安锦南自车中步出,越过丰允,在漫天飞雪中,缓缓朝丰钰走来。

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

他脚步沉稳,步伐宽阔,一步一步,像是踏步在她心尖之上。也像是重重的踩着应澜生的胸腔,又恨又怒,难过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安锦南沉声道“上车。”

他面容肃杀,不见半点柔情。适才在天香楼中那个眉眼带了笑意的人,与眼前这面沉如水的,似是两个人。

他淡淡吩咐这句,带着不容拒绝的果断。

好似她本就是该听他所令,为他所护一般。

应澜生抿了抿唇,从屋中踏步而出。

安锦南淡淡扫一眼头顶的匾额,慈云茶铺,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据说是应澜生的手笔,为盛城内外所赞……

他自来不喜文秀之人,尤其眼前这种,诳骗无知妇人的伪君子。

第50章

安潇潇从车中探出头来, 朝丰钰招手。

走雪飞霜的室外, 街巷上清冷无人。

丰钰已猜知上回安锦南受袭一事的幕后之人,她有些纠结, 不知该不该提醒安锦南一声,可……一撞见他的面容,听他对自己说话的命令语气,再想及他此刻出现于此的原因,她顿时什么都不想说。

关她什么事?他便是吃亏太少, 才总觉这世上没什么是值得他在意的。旁人的名节, 旁人的意愿, 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这样自大狂妄,看不出人家的意图,只怪他自己蠢!

丰钰沉了沉面容,远远朝安潇潇施礼“不劳安姑娘费心, 天雪路滑,姑娘慢行。”

丰允满面不解“大妹妹你……”

安锦南听着这句, 脚步微怔了下。他并没有回头,如回到自己家般,不等应澜生邀请,便阔步走了进去。

崔宁近前, 低低地提醒“姑娘若不愿当众出糗,还请上车。”

这话只有他们二人可闻。那语调中浓浓的威胁不加掩饰, 意思是即便丰钰不肯, 他也会强行将她送入车里?

丰钰眸色冷下来, 攥紧了拳头,……但凡她面前的丰允能替她说上一句……

罢了,她还奢求什么?

怪她生来轻贱,徒有傲骨,权势面前,却根本没有半点尊严。

车中静的可怕。安潇潇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面容黑沉的丰钰。平素她便是不悦,亦不会若此般直接黑了脸。

丰允随车而行,没听见里面半点声息。他不由回想适才安锦南的模样,那肃杀威严的面容,是生怒了吧?

怪他当时没及时推拒,还容妹妹与应澜生独处了片刻。

侯爷那种身份地位,怎会容许自己的女人与旁人刮连?

安五姑娘平素待大妹妹亲近,也不过是看在侯爷份上,如今她行止不检点,想必五姑娘也要给她脸色看。

大雪天里,丰允胡思乱想,纵马缓缓行在路上,只心惊得出了一脊背的汗。

气氛剑拔弩张的还有慈云茶铺雅间内。

安锦南望着桌上未及收去的茶盏,想象适才与应澜生对坐的她,是否不时与对面这人四目相接,眉眼交缠?

丰允被借故支了开去,两人孤男寡女独处有一盏茶的时间。男男女女在一处背着人,能做出些什么好的?

这应澜生生就一张小白脸,不知多少少艾为他倾倒,丰钰那种数年不曾沾过男人的,能不假作娇羞半推半就?

她那双手,想必不忍心打在这小白脸面上,亦不会舍得用膝盖撞他的那处吧。

安锦南下意识地扫了应澜生身下一眼。

桌案挡住视线,看不出什么。那滋味他尝过,痛不可言,足足养了一天半才好……

这小子挺得背直身正,半点不是被人袭击过的模样。

不由怒生满怀,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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