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重妆华(39)
“阿宝,此事我自会调查处理,会给慎微掌门一个交代,你不用担心。”
我抿唇不语,半晌道:
“梅梅是隐踪而至,他们是暗中行事,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况且,梅梅固然因此受伤,那几人也已魂归天外。但是阿兄,那种生离死别的可怖,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侧头看向阿兄,扯出一抹脆弱的笑容。
阿兄的神情有些悲伤,让我无奈又歉然,明知他看不得我有一点的难过,可我的情绪有些失控。我真的非常害怕,害怕那人离我而去。
“我知道了。”阿兄苦涩道。
看的我心里一抽,我亦不想看到阿兄有丁点的难过,于是尽量让自己开心起来。我想到了开心的事,挽起阿兄的胳膊,仰脸笑道:
“阿兄,原来喜欢上他是这样的容易,我实在找不到不动心的理由啊。明明说过撇清这层关系,但相遇之后,这么容易便被他引动心神,是不是很没出息?”
我将微微发热的脸埋在阿兄的胳膊上,任由陌生而又雀跃的情绪在我筋脉中游走。
“阿宝,跟他在一起,你快乐吗?”
“嗯!很快乐!”
虽然不懂时纠结无措,一旦明了,快乐已不期而至。
“那就好。”阿兄飘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阿宝定然会福寿安康,永远快乐。”
这简单的祝福,是我听过最美丽的话语。
第二十章
西斜的夕阳将别院镀上一层朦胧的橘辉,我从水榭外的湖面上跃到水榭里面,在梅子否跟前站定,抬头笑望着他道: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阿兄,逛夜市放花灯,人多才热闹嘛。”
上元灯节,火树银花,如此人间烟火,我向往时不曾有机会参与其中,而下我如阿兄所言,福寿安康,自得好好体会一番。
阿兄忙于公务,我已好几日未见到他了,这乍一打眼,叫我吃了一惊。
“阿兄!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有灵力护体还能如此清减,别告诉我你只是熬夜而已!”我很是愠怒,想去探查他的身体,却因修为不及而被他的力量阻隔在外。
“无事。”他轻描淡写岔开话题道,“天色已暗,灯会将至,你不和他一道出去逛么?”
我窜到他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道:“我们一道出去!”
“我有些乏倦,便不去了,你去吧。”
他的脸色确实不好,并非推诿。我有些担忧,但阿兄看着温和,固执起来比谁都倔,打定主意不同我说,我也没有办法。
“那好吧,阿兄你好好休息。”
与阿兄作别之后,我来到青耀殿,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我找了一圈,在正殿的屋顶上找到了他,他懒懒地躺在斜面上闭目养神,我道:
“青耀,你可晓得阿兄最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青耀睁开一只眼睛,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
“阿兄看起来很是清减……”我皱眉道,“可是做了什么极耗灵力的事?或者碰上什么极厉害的人物与之交手了?”
青耀坐直了身子,一手搭在屈起的膝头上,一手撑着瓦面。
“你这丫头的想象力着实有些贫乏,真没趣。”他皱眉盯了我好一会儿,忽地耸了耸肩,用像是失望,又像是放弃地口吻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还是好好做你阿兄无忧无虑的好妹妹吧!”
这算什么回答?!
“你什么意思?”我气结道,“青耀,就算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事关阿兄,你也该放下成见不是吗?他毕竟也是四殿尊主,是桀州的支柱,你难道不关心他的身体是否有恙?”
青耀站起来准备离开,我拦在他的面前,他抬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道:“放心,你阿兄既没做什么极耗灵力的事,也没碰上什么极厉害的人物与之交手,不过是情绪低落罢了,天长日久的,谁没有碰上几回?”
“真的?”我对他的说法很是怀疑。
“阿珩自你回来以后便不曾离开过青宫,能碰上什么变故?”青耀冲我挥手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就不要学你阿兄那般自寻烦恼了。”
话音将落,人已消失的没影没踪。看他的态度,想来阿兄确实没有大碍。不过阿兄在烦恼什么,以至于形容消减呢?
我暗自琢磨,继而失笑——即便和阿兄亲如半身,对我们彼此而言,也不是毫无秘密的透明人。阿兄已不是当年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了,我该给他空间让他自行排解才是,盯得太紧,反让他越加困扰吧。
我轻叹一声,暂且将阿兄的事放在一边,欲返身时,手腕被人给抓住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梅子否皱眉道,“以后不要再靠近青耀。”
“唔,我阿兄不准备出去,咱们走吧。”我催动灵力,往山下的城镇御风而去。梅子否紧随其旁,神色微冷,“玥儿,青耀非你兄长,但凡行事,不会顾虑你的意愿。与你而言安危不定,有那些前车之鉴,你还没有教训?”
我咬唇道,“阿兄能有今天,全托他的一路辅助……”
“我只是叫你离他远些,不要单独跟他见面。”
我有些沮丧,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青耀的问题,着实是个棘手的问题。沉默片刻,我问:“你以前同他有过节吗?”
我总觉得青耀对梅子否的敌意很大。
“于公于私,不过是立场不同,人心向背而已。”梅子否垂眸道,“兴许也是前世的孽缘,从始至终,便不对付。”
“……青耀他确实不喜五岳神州的修真门派,也反对真魔修好。”我愧疚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之前截杀一事,可能与他有关,但阿兄不要我插手此事,他有把调查结果告诉你么?”
或许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所以我在面对他时,难免疾言厉色,不如过去那般有耐心了。我不晓得这是不是恩将仇报,毕竟青耀的立场摆在那里,我的指责,不过是出于私心。
梅子否见我愁眉苦脸的,叹道:“都过去了,别再纠结。”
“嗯,他若再寻你的麻烦,就算我打不过,也让阿兄帮你揍他!”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到了凡人聚集的地方,一个叫“丵”的小城。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熏火缭绕,空气中散发着檀香的味道,两边摊位上挂着许多形状各异的花灯和各种小玩意儿,还有卖吃食果品的。
我暂时顾不上这些东西,因梅子否所过之处,总有男女或偷偷窥视,或明目张胆往他的脸上瞟来瞟去。与他美丽的几乎发光的脸庞相比,我的心情就有些不太美丽。我在一个摊位前买了张狐狸面具扣在他的脸上,哼笑道:
“我既带你出来,自要负责你的安全,未免叫路人看杀,你可不许摘下来啊!”
话音刚落,我的脸上也被他扣了张面具。
“彼此彼此。”他将一只猫儿形状的花灯塞到我的手里,自己提了只普通的棱角灯,“我们去城外河边。”
今夜宵禁开放,来城外河边放花灯的人络绎不绝,还有供人泛江的船只可以租赁,船头还挑着精巧别致的各式宫灯,瞧着也蛮有意思。
“我们租条船到江上放灯。”我拉着梅子否的衣袖来到租船的老翁面前,交付租金之后,便用灵力御使船只向江面而去。
江面上飘着淡淡白雾,袅袅渺渺中隐现昏黄的灯火。我悠然跪坐在船头,倾身将写好期愿的花灯置于水面侧头看向梅子否。
“你写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便不灵验。”
他依然戴着那张狐狸面具,我瞧不清他的神色,但他好听的声音带着一股天真的意味,执着而认真。我心中一动,深觉良辰美景不可负,是该鼓起勇气坦白心意了。我摘下面具,亦抬手将他的面具掀到一边,在他略带疑惑的目光下,我故作镇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