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荣娘家出的田地,这分得的五成粮食里,还要含了上交的赋税。把这赋税一除,魏荣娘家剩下来,就叫一个可怜了。有些年景里,官府若是摊派的多了,魏荣娘家收上的粮食不够交了摊派,铁定又得倒贴。
说白了,魏荣娘家的田地,都是让舅舅家白种的。
就这舅舅家还常常来述了苦。有外祖这等长辈在,她娘又是耳根子软的,若是光景不好了,莫说田地的粮食,她家还得接济些舅舅家。
魏荣娘想,她娘的底气就是仰仗着家里有一家铺子撑着开销。若非如此,魏荣娘担忧了,她家铁定得穷的揭不开锅了。
“大哥以为娘的提议如何?”魏荣娘把目光转向了她的大哥魏长。
对于她娘的耳根子软,魏荣娘相信的。何况,哪怕对于舅舅家不讨厌,也不亲近。可到底这是舅舅家。
魏荣娘知道她娘是偏向着更相信了娘家。
至于她娘的提议?
魏荣娘不能提出了反驳。一直以来,魏荣娘就没有想着真挑拔了她娘和舅舅们的关系。到底外祖还活着,她娘也是孝顺的人,岂会不顾惜了外祖?
孝顺这等名头,于她娘这等出嫁的妇人而言,亦是重要的。
“问我?”魏长迟疑了。
魏长的性子本不是一个能做主的。他的耳根子之软,跟他娘魏梁氏也是相差不远,母子二人都是看着有主意,实则没主意的。
“这……”魏长没想出了一个答案。可他娘和妹妹正寻问呢。
“大哥是一家之主,此事关乎了家中的田产,当是大哥拿了主意。”魏荣娘用肯定的语气回道。
“对,荣娘这话在理。大郎你是家中的男丁,你爹留下来的家业,你当拿了主意。”魏梁氏似乎听了女儿的话,也在儿子的身上寻到了主心骨,这是准备听了儿子的话。
对于魏梁氏而言,她的一辈子在嫁听爹娘的。出嫁了听丈夫的。丈夫去逝了?她根子软和的听了娘家兄弟的。
到如今女儿一提醒,魏梁氏的主心骨自然全是转移到了儿子的身上。在魏梁氏的眼中,儿子就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都依娘和妹妹的意思。咱家的十亩水浇地卖了,以作去京城的盘缠。十亩旱地由得舅舅家照顾,让舅舅家帮衬着每年给爹扫墓。”
魏长同意了他娘和妹妹的话,他似乎也没旁的其它主意。
魏荣娘却是说道:“娘、大哥,十亩旱地由得舅舅家照料当可。那地契却不可能给予了舅舅家。咱家回了梁山村,别外也需要请了村里的长辈们吃一次席面。一些人情来往,却是不能少的。同时,亦可请长辈们做一个见证,想是舅舅家应该不介意咱们先小人、后君子的做派。”
“会不会让你舅舅丢了颜面?”
魏梁氏吱吾着说了一句。
魏荣娘听了,笑说道:“本来就是哥哥继承了爹的田产,让舅舅家照料了,何来让舅舅家吃亏的?”
第17章
“大哥,你怎么看?”
魏荣娘把皮球踢给了大哥魏长。
至于那十亩地的归属重要吗?魏荣娘觉得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端看每一个心中的衡量。
魏荣娘觉得不重要。她心中离开了宣城,去了京城这事情更重要。
她娘、她大哥会觉得重要吗?
魏荣娘不知道。
可魏荣娘知道的便是这十亩旱地,让舅舅家白得了,舅舅家肯定是乐意的,也是觉得这十亩旱地的归属是重要的。
“要不把十亩旱地分成两份,一份给梁山村做了祭田,一分给了舅舅家。由得村里做一个鉴证,让舅舅家每一年帮衬给咱爹打墓。”
魏长提了一个和稀泥的法子。
十亩旱地值得多少银钱?魏长不知道的。
魏长是一个读书人,他的人生目的全在读书上,至于读书前得功名了。那肯定是一心奔往了更远大的前程。
至于家中的田地,还是少得可怜的那区区二十亩。魏长从来就没有关注过。
这等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自然是崽送爷田不心疼。
魏荣娘心疼了。十亩的旱地白送人?
她大哥讲出来了。她娘听了,还是颇意动的样子。
魏荣娘觉得牙疼。
“娘以为大哥的话如何?”魏荣娘把话头丢给了她娘。魏荣娘在想着,她娘会如何回答呢?
“其实大郎的法子挺好的。两相便宜。”魏梁氏听了儿子的法子,也觉得两全其美了。即让娘家能心平了,亦让梁山村的村人们都能赞一个好名声。
至于吃些亏?
魏梁氏受的教训,就是吃亏是福。
“若是娘和大哥拿定了主意,我自是同意的。”魏荣娘哪怕牙疼了,觉得她娘和大哥都是仗义疏财,大手大脚没个节省的。
可魏荣娘不能反驳了。
先前是她讲了,她大哥是继承了她爹家业的。如今哪能自打自脸?
再则,主要是魏荣娘听出来了,她娘的心底亦是满意了娘家沾些便宜的。这让魏荣娘能如何?
这个家中,她娘是长辈,她哥是家主。魏荣娘其实在她娘、她哥都拿了同一个主意后,很难反驳掉的。
似她娘这等耳根子软的,看似软弱了,却也是有心底的坚持。
无外乎,她娘就在意了娘家。
她哥呢?
魏荣娘想,她哥肯定是在意了前程。
“成,这事情这般定下了。那咱家中秋节那日就回梁山村。”魏梁氏心底脸色更加的愉悦了,她的心中似乎也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至于魏长却是又提一话,道:“咱家去京城,这田地买卖了。那家中的铺子可安排妥当了?”
魏梁氏一听儿子的问话。
魏梁氏便是说道:“早说妥当了。咱家的铺子,在咱家离开宣城前,会转卖给高家。”
这话一出来,气氛变样了。
魏荣娘轻咳了一声。魏梁氏本来还想说什么,却也是听着女儿的轻咳声,也是看出了儿子的异样。
魏长确实结实的沉默了下来。
“娘是说,隔壁的高家吗?”魏长还是问了一句。
“是隔壁的高家。”魏梁氏的声音低了半拍。
“也挺好的。高伯父是一个信誉人,他自是不会让咱家吃亏。”魏长回了这么一句。
场面气氛更凝重了。
魏荣娘此时开口,说道:“大哥,咱家这一走,就是背井离乡了。咱家与高家很难再见面了。你和秋娘姐姐之间,亦是无缘再会。”
“等将来你到了京城,你自会发现,京城很大,宣城很小。宣城的一切,就如过眼云烟,掌中之沙,不值得你一个大好男儿做了颓废之态。”
魏荣娘说了这话时,还是小心的瞧了她哥魏长神色。
这般提了,只是魏荣娘觉得家中的气氛,近日过于压抑了。有些伤口淤积在内里,总不是好事。
也许割掉了那些腐坏掉的,才能真正的摆脱。
“大哥,魏氏家族咱家这一房,可还等着大哥振兴门楣,光耀祖宗。”魏荣娘最后不忘记给她哥魏长提一个醒。
这男儿志向,莫要忘记了。
儿女情长,亦是少时的吴浓软语,只会消磨了斗志。
“京城吗?”
魏长说了这般一句。
至于隔壁的高家?
高秋娘那等美好的女子,魏长哪能真放下?在魏长的心中,高秋娘是他的心上人,似天上的仙子一般搁了心里头。
如今要挖走,真跟割掉了他的心肝一样。
可魏长护不住高秋娘,魏长还要离开了宣城。魏长这些日子避于家中,也只是当了一个逃兵罢了。
“妹妹说的有道理。我是应该记得复兴家族之大事。余下的不值当消耗了志气。”魏长在鼓励了他自己。
魏梁氏瞧着儿子似乎振作了,那心情更好了。
次日。
魏家来了一个上门客。
魏长不在家,他去了好友家中,告诉他娘和妹妹的原由,便是去讨教了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