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135)
在大漠上摸索方向的屈岸风看到了这个方向的异样,立即策马赶来,他远远的望见一座宫殿,他惊在那里再也迈不动步子,这不正是练秋痕生前向他描述的那座宫殿,屈岸风还根据练秋痕的描述将这宫殿雕刻在一颗石头上,当时练秋痕很是喜欢,他就将那石头送给了练秋痕,慕云爵告诉屈岸风练秋痕到死都将那颗石头攥在手里。
路冥渊为此心疼不已,他们都误以为他与练秋痕暗生情愫,其实只有他明白,练秋痕只是想让路冥渊恨她,彻底的忘了她罢了。
屈岸风独自站在西域的土地上,他是怎么一路找来的,是练秋痕说过,她的家在孔雀河畔,沿着孔雀河走,就能到。
所以即便平生未入大漠,屈岸风仍是能走到这里,心中是百感交集。为什么是他来了,为什么只有他来了,他们楼兰人,死后是将骨灰会散在大漠中随风远去的,可练秋痕却被死死困在了中原,而自己明明答应过会帮她,却最终什么也没能未她做。
从前他不理解练秋痕对西域的向往,当他自己来到这里,他发觉,他应该帮练秋痕回来的。
在塌陷的宫殿周围,屈岸风看到了有人影,以为是阿痕,他这才催马上前。
见到的却是一个男子和一个西域女子,从沙尘中又出来一人,长得与练秋痕极像,他再一细看,这女子的双瞳皆是与常人无异。看到他时,那种陌生的眼神,屈岸风心想,莫非这就是传闻中那个西域魔教妖女。
从前江湖盛传那将幽鸣琴带入中原的魔教妖女与练秋痕长得十分相像,才让人误以为练秋痕与西域魔教有瓜葛,让她从一名江湖闻名的铸剑师变成了人人追逐的魔教妖女,练秋痕更是干脆了干了一件不负妖女的盛名的大事。
屈岸风问过练秋痕,为何愿意帮路冥渊设局,练秋痕答到,“谁也没有规定,人这一辈子都必须每件事都做对,偶尔做上那么一两件错事,未尝不可,不然日子该多无趣,也许有朝一日,你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那么一件错事。”
练秋痕一语成谶,屈岸风的这件错事,应验在她身上。
黛蓉看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屈岸风,猜测他的身份,他的衣着打扮,跟寻常江湖的人都不大相同,该如何形容,他比他们干净,身上没有世俗气息。
黛蓉所见中原武林中人不乏其数,印象最深刻的,除去不懂的如何恨人的慕容延啓,就数豪迈的独孤九的豪迈,他们称得上是江湖武林世家中难得的品性。
至于清风道长、凤天翔那般的中原武林绝顶高手之流,他们原本就与寻常武林人士不同,不然也成不了那凤毛麟角的武学宗师。
而眼前这个人也像是什么深山老林里的隐士高手,眼神里不掩饰对生人的抗拒,好比华惊鸿用那种让人不自在的眼神打量他,他明明不高兴,却因不愿与他有任何交集,选择视而不见。
黛蓉想来想去,清河王座下是不会有他这般性情孤僻的下属,若是曹公的人,那看到自己的同伴遇险,又岂会如此镇定的站在这里看风景。此人的衣着打扮倒是与云海城城主慕云爵有几分相似,云海城,黛蓉问了声,屈岸风?
屈岸风毫不掩饰自己对黛蓉避忌,黛蓉随之一笑,猜对了,看到黛蓉的笑容,屈岸风眼神又深了几分,原来即便长得再相像的人,只要心不同,展现出来的笑容也是南辕北辙。
果然那个会对他展露淡然笑容的人不会再有。
一旁的华惊鸿面对冲上天际的尘土,古庙估计已经坍塌的面目全非。他难得的愁容满面,他拉住黛蓉,“戚姑娘没有跟在你后面?”
黛蓉甩开他,“没跟来就没跟来,你问这么许多作甚,她的死活,你这般关切作甚。”
屈岸风注视这个比自己矮下半个头的男子,“你说谁?”
黛蓉玩笑道,“你那红颜知己,练秋痕的女儿。”
屈岸风的身子像是自己动了,他冲入尘土中,再也没有回音。
小黑踢蹬马蹄,在尘暴外徘徊,它好像也在尝试寻找方向,但徘徊了几次,朝天际嘶鸣长长嘶鸣,转向东北方疾驰。
而身陷古庙的戚梧桐,跟在黛蓉身后,落脚的石壁塌裂,她用雪空嵌在石壁的缝隙中,本想借力向上攀爬,奈何古庙下沉的太过快,就在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活埋在地下,不成想这沙跟活的一般会流动,她跟着古庙一半塌落,醒来的时候正好被架在几块大石中间,冽泉剑在身边,却不知雪空掉落在哪里。
戚梧桐爬出碎石堆,脚好像是砸伤了,她把冽泉剑撑在地上当拐杖,找了相对空旷的地方歇息了一下,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非常的安静,砂砾滑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隐约听见了叮的一声,极像是兵器落地的声音,她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循着声音的方向,摸了过去,尚未走进,已能感受到黑暗中寒气逼人,她便明白是雪空从上面的沙土中掉了下来。
在重拾雪空的地方,戚梧桐又听到水声,但隔着石壁,戚梧桐听不出水势是大是小,她记得在进入古庙的时候,她望见了河道,寻思自己是不是被带到了河道附近,若是要凿壁引水,她又担心如在古庙中的情形,那是没被摔死,反被淹死。
戚梧桐沿着墙壁前进,直行了一段又蜿蜒的走了一段,脚是越走越疼,困意涌上心头,肚子饿的没力气,她熄灭火折子倒在地上。
最奇怪的是,古庙坍塌的时候,她依稀记得阿痕和霓萝追着自己,要是一起掉下来,她们人呢?
总不会只有她一人死里逃生。
黑暗的地下传来,“冬凰,冬凰…”这样的呼喊声,是个男人的声音,难道这次是真的勾魂使者,她来西域一趟,不是差点渴死在大漠上,便是要饿死在地下,就没有一个干脆利索,不难受的死法可以挑选。
戚梧桐哭丧喊到,“你别过来,我不跟你走,我还没活够呢。”
第七十九章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下)
戚梧桐此话一出,暗处不再有人唤她,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与稳健的脚步声,不多时看到了光亮,有脚步声,又有光,那自然是人不会是鬼,是她又误会了。
戚梧桐慢慢从地上爬起,望着由远而近的来人,她的神情难以置信,屈岸风在这地道中已是匪夷所思,屈岸风在地道中找寻她更是不可思议,屈岸风背上还背着阿痕,堪称咄咄怪事。
屈岸风见戚梧桐左腿上有血渍,估计她是受了伤,从怀中摸出金疮药让她敷上。
屈岸风将阿痕放到一旁,等戚梧桐敷上药,“可还能走。”
戚梧桐,“有些扭伤,破了点皮,皆是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可我走不动了,饿。”
屈岸风身上正好揣了一块吃剩的肉干,分给了戚梧桐,解眼下这燃眉之急,但这终究非长久之计,“你且先在此休息,我去探探路。”
戚梧桐掰扯着肉干,问屈岸风这黑灯瞎火,人生地不熟的的地道,他这探路极可能把自己探丢了。
屈岸风同戚梧桐道,自己常年在云海城的暗道中往来,对这样幽暗的环境自有办法。
戚梧桐听着屈岸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自己啃吧又干又硬的肉干,牙都快掉下来,她啃不动肉干,把心思动到了昏死在一旁的阿痕身上,想着兴许阿痕身上也能摸出些吃的。
戚梧桐在阿痕身上翻找了半天,就摸出一张羊皮,翻看一看,心凉下半截,这里面又是用奇形怪状的西域文字写的。
随后戚梧桐拿着火折子研究起阿痕脸上的□□,从古庙摔落时,阿痕的面容受了损伤,露出了□□下她真实的容貌,这脸皮与她肌肤的黏合紧密,戚梧桐试了几下,揭不下来。
百无聊赖下,戚梧桐只好又开始掰扯肉干。不多时,前去探路的屈岸风回来,看到戚梧桐把一张羊皮丢在阿痕身边,拿起来看了一眼,正是阿痕从云海城盗出来,舒老城主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