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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布袋戏同人)金光布袋戏·雁俏雁·是我非我(5)

作者: 幻世浮沤 阅读记录

抽空去医务室练字,他察觉了自己的变化,不会再因为落下的字迹陷入迷惘。

冥医掸着笺纸说:“练了这几年老自娱自乐也太可惜了,明天投还是今天投?”

俏如来想了想说:“我带回家就好。”

冥医诧异地笑了,“恭喜,暂时没有能困扰你的事情了。”

俏如来将笺纸塞进文件夹,隔天取来家中多年积攒的一起送进碎纸机,长长舒了口气。

最初的粗疏变为如今端方透着凌厉的字迹,乍一看神似,到底不过模仿,再相似也不是真的。

现在的他就很好。

***

年纪还小时,俏如来怨恨过自己。

怪事缠身,撞鬼如家常便饭,不得已寄名在了寺庙。即便如此,护身佛珠戴上不出数月必然碎尽,临到将碎,父母稍错开眼,他醒来就是躺在医院里,身上或轻或重全是伤。

虚弱的身体限制了行动,可他更恨有时清晰有时模糊的记忆,明明已经解脱,回忆的悲伤却是折磨,击溃了重新成长尚且柔软的心智。他陷入深深的迷茫,将满腹困惑说与容颜未改的双亲,吓得他们以为他出了幻觉,又领去检查佛珠是不是出现异状。

中学勉强读完一年,他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暑假,之后决定休学。父亲外出考察归来,带他去临市,说找到了最权威的专家。

旧时代的洋房坐落在清净少人的街上,门边随便挂着个歪歪扭扭的招牌——尚贤宫。

开门的医生自称冥医,客厅里几名男女围着茶几席地而坐,个个表情严肃盯住手上的牌,只一个瘦成竹竿的少年叼着冰棍左跳右跳喋喋不休。

他如在梦中,扫过一张张还很年轻的脸庞。

会客厅里等待的,果然是默苍离。

冥医给他看过脉,刷刷刷写完记录,一旁两个大人也商定将他留下观察。

与父亲道过别,他听到默苍离说:“有想问的事情吗?什么都可以。”

“老师,父亲告诉你我有幻觉……”他嗫嚅道,“如果我说,那些是从前的我的记忆,你会相信吗?”

“又来?”冥医倒抽一口凉气闭上嘴。

默苍离平淡回答,“为什么不信?你走进来就一副认识我的脸色。”

他捂住脸,很快满手都是泪水,默苍离坐在一旁,没有再开口。

尚贤宫理论上属于警察系统,编制完全不按正常走,公子开明刚上高中已经是正式工,俏如来下了课趴在桌子上做作业没人觉得不对,反正还有个上官霓裳,有时默苍离遇上外勤就一起带上出门,他乐意这么教徒弟也没人敢管。

霓裳比俏如来小一岁,早几年也是药罐子,认识默苍离和冥医以后才变得活蹦乱跳,新近转学来本市学习。

两人同属撞鬼撞到生无可恋的敏感体质,有效利用是难题,入门十分缓慢。明明同病相怜,霓裳却很讨厌他,有天忍不住瞪圆眼睛,“你老看我干嘛?”没得到回答,满脸不耐烦,“离我远一点,死气沉沉的。”

“……和雁王一点也不像。”

俏如来含混地自言自语,霓裳的耳朵却尖的吓人,立刻变了脸色。

“你怎么知道他的?!”

公子开明推开门见两人面面相觑,眼珠子一转,大呼小叫,“哇,史精忠,你不会刚表白完吧?”

霓裳白他一眼,拖着俏如来出去,扯了张便签写下自家号码塞进他手里。

那是一通漫长的电话,记得是一回事,回忆起来头昏脑涨,他说的艰难,霓裳哭到没了声音。

共同的秘密缓和了关系,她改了称呼,乖乖巧巧叫哥哥,让正经大几岁被叫小明的公子开明很是抓狂。

过几年,俏如来到选法器的年纪,一下挑中一柄剑。

凰后在仓库门口晃钥匙,瞥来一眼说:“虽然他也不太用,那不是钜子的墨狂嘛?”

公子开明说:“没关系,他还有平板啊,拍砖一流的。”

话音刚落,凰后懒洋洋朝他身后打招呼,“钜子。”

“公子开明这个月没奖金。”

“别!我等钱买球鞋的!”公子开明追着人去了资料室。

俏如来想笑,剑刃从指尖滑落,胸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昏了过去。

醒来时,冥医递来一面镜子欲言又止。那里头的自己一头短发变的雪白,他愣了半晌,心中升起一股怀念。

霓裳大学读到一半被家里送出国,俏如来暂且成为最小的在读生,两年前研究生毕业,尚贤宫涌来一批关系户,借口庆祝疯成一片。

俏如来喝了不少酒,趁有人出去抽烟脚底抹油,开不了车就乘夜班巴士回家。大路上发生车祸,公交要改道,反正也快到了,他直接下来,听一旁路上救护车警笛呼啦啦地响。

临近公寓楼的路口寂寥清冷,俏如来越走越晕,经过一个呆立的女人,听到清和的嗓音念起姓名与天干地支精准时间。

他眯起迷蒙的眼,看清说话那人一瞬,浑身力气顿时被抽空,血管里缓慢流动的像搅碎的冰,硌的他生疼。

“请遵循我的指引,前往无垢之间。”

路灯照不亮一身融进夜色的黑衣,高个男人的口气公事公办。

俏如来跌跌撞撞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襟,女人扭头逃入暗处,只留下不甘的悲泣。

“虽然想问你为什么能看见我,打扰到公事有点麻烦,能不能——”

“师兄。”俏如来按着胸口喘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掉。

“……好吧,你住哪里?”

俏如来成年后搬出尚贤宫,单独住一套两室公寓,从前小空离家出走还会跑来蹭一段日子。他哭的厉害,洋酒后劲又大,酒醒从桌上爬起来完全不记得说过什么,只觉得头痛。

对面的人什么表情也没有,默默推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你父亲打来好几次电话,我怕有急事就接了。”

“……抱歉。”

父母向来担忧他狭窄的朋友圈,想也知道可能说什么,俏如来涨红了脸,决定推脱是酒精作用。

“你是鬼使么……我没有恶意,是因为工作关系,偶尔会接触。”

“我新近调来东南区。”

“怎么称呼比较好?”

“鬼使就可以。”

俏如来摩挲着杯缘,低声说:“高鸿离,能接受吗?”

“随意,听着不错。”

“你可以叫我俏如来。”

“好。”

“我听说鬼使因为负责固定区域会选择安顿,是真的吗?”

“也许吧。我第一天来,随意转转而已。”

“……愿意和我住吗?”

刚刚接受姓名的男人思索须臾答应了,轻装简行搬来,成日神出鬼没,没多久倒发现自己比俏如来还热爱生活,于是接受了他父母的委托。

偶尔一同外出,遇到的鬼使对高鸿离格外尊敬,俏如来这才知晓他拥有本区最高职权,另一辖区待腻了才换到附近,日常监督顺便参与基础工作打发时日。

室友间客气的熟络在不久之后歪到了意想不到的方向。

俏如来收到细心摹写的笺纸,比从前还心神不宁,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高鸿离来叫吃饭,第一次看到,以为是身体不适。俏如来鬼使神差勾住他压在床上,一开始还没想,高鸿离有些惊讶,对视中犹豫许久,叹了口气,“随你了。”

俏如来回过神,整个不知所措,高鸿离反而显得更平静。那张缺乏血色的脸,哪怕进入时候疼的皱眉,眼里也没有责怪的神情,倒是随着肌肤相贴,低温的身体转热,不自觉搂住俏如来,一副很自在的模样。

冲动带来的空虚让俏如来更加烦躁,他会捋顺他凌乱的白发,抹去额上汗湿,甚至会吻去他落下的眼泪,温和与耐心纯粹源于安抚。

与其说是坦然,不如说是空空荡荡,什么事都不在意,包括他自己。

九界历史悠久,分割的地域最终合并,历史层层掩盖,重要的不重要的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