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对正(5)

屋内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吕正甚至能听到杨对的呼吸声，他发现，只是这么听着杨对的呼吸，他的心都能平静很多。

一个人的喜欢，一个人的习惯，是多么的可怕。

那屋杨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没有睡意，他不是没有看到吕正失望的眼神，可他不知何时开始，没了安慰和与他调笑的心情，他这边对吕正失了耐心，那边对泡酒吧找情人欲罢不能，他很郁闷。

就像是得了奇怪的病，明知道有毒，不该碰，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他会主动的去找去寻，几天不碰就浑身难受。

都怪那些人太过放荡，他们在床上让他欲/仙/欲/死，各种花样让他回味无穷，吃惯了山珍海味，再让他啃窝头吃白面，自然食之无味。

可是他的心仿佛并不能因为那些满足，心里的窟窿到底如何能够堵上，他不知道。他想可能因为他和吕正在一起时间长了，所以腻烦，放一放，过段时间可能就好了。

他总是在对自己说，等一等，看一看，却忘了对方是个与他一样的男人，更可况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没人愿意一直在原地等，等人的滋味谁都不愿意尝，现实生活中，等人的结果也从来不会是皆大欢喜。

杨对忽略了，可能是因为他并未真的用心，或者说，他没有心。

☆、败露（终章）

吕正休息一天，以前每次休息他都会和杨对出去逛逛，可这回他没告诉杨对，他心里紧张万分，想要跟踪杨对的念头让他手脚发凉。

早上他照旧七点出门，假装去上班，然后他坐在小区外面一个拐角处的楼梯上，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小区唯一的出口，而又不会被人注意到。

一直坐到八点二十多，他看到杨对穿着一身休闲装出来了，上了一辆出租车。

吕正连忙站起来，也叫了一辆，跟了上去。

目的地竟然是市图书馆，吕正愣了愣，跟着杨对进了图书馆，就这么坐在里面看了半天的书。他看杨对轻车熟路在书架上拿了几本会计相关的书，坐在桌子前认认真真看起来。原来杨对有时间会到这里学习，对了，他是学管理的，会计并不擅长。

杨对看书时很专注，侧脸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吕正举着一本小说，不时地偷偷瞄上几眼。心驰神往。

吕正心里没闲着，他琢磨他和杨对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因为天天腻在一起，有了厌烦期，他细细地回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感动，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放手，还没想完，杨对站起身，把书放回原处，拿着笔记本，走了。

吕正连忙放下书跟上。

后来吕正想，若是这天杨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那地方，可能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依旧傻傻的被杨对吃的死死的。而当他眼睁睁看着杨对大摇大摆的进了那只看装修就透着暧昧的酒吧时，他又恨不能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他的后槽牙险些被生生咬碎，他以为，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杨对从图书馆出来，会去接他，他太傻了，真的太傻了，这些天夜不归宿的是谁，他怎么能还有这种奢望。

这个男人夜不归宿时候去了哪里，已经不用想了。看着酒吧往来的各种各样的年轻俊男，而不见半个女人，只是个什么酒吧已经显而易见了。吕正的腿有点发软。

他一屁股坐在了酒吧斜对角的花坛边。

不知道坐了几个小时，天已经黑透了。杨对搂着一个腰比女人还细的年轻男孩出来了，吕正怔怔的抬起头，看着 那男孩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皮肤，仿佛瞬间，能明白杨对为什么搂着他而不是自己了。

杨对看见了他，脚步停住了，他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很快恢复正常，他拍拍身边男孩的肩膀，给了两张红票，打发他走了 ，看到吕正脸色惨白的坐在那儿，他是真的没什么心情了。

“干什么呢？”杨对走到吕正面前，居高临下的问。

吕正没站起来 ，其实他是站不起来，他脸白的纸一样，嘴唇有点哆嗦，哆嗦 半天，他自以为潇洒的笑笑，事实上，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他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因为杨对的背叛失魂落魄，可他掩饰不住，杨对看出来吕正受了打击，他心里有点堵，但也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疼，他没有解释，没什么可解释的，真相被看了个正着，解释有什么用？

只是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吕正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坐在，他能猜出个大概，自己最近的表现确实是太明显了，只是吕正类似捉奸的举动还是令他吃了一惊，这也能看出吕正确实对他挺上心，自己其实曾经对他也挺上心，毕竟处了那么多对象，都是别人伺候他。

为什么会这样呢？一阵凉风吹过，吹起杨对额前柔软的碎发，吕正借着路灯自己看着，觉得物是人非不过如此。他有点想哭，他咬牙忍住了。

他突然想起书里写的，同性的恋人走下去太难了。他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这个所谓的“难”，是难在哪里。难在他现在连个合理的发脾气的理由都找不到，他是个什么身份呢？恋人吗？早就不是了吧。室友吗？那还管得着吗？

杨对看着吕正空洞的眼神，心里一酸，他觉得有点可惜，那两千块钱花的值。他和吕正其实还没够。

却也仅此而已 。

他都有点为吕正不值得。

“你为什么…”吕正忍不住问，但哽咽了。这句话还是没问完 。

杨对叹了口气：“招惹你我很抱歉，但是，我说句很混蛋的话，你如果生气 可以打我，我，我以后是要和女人结婚的，我爸妈不会容忍我和男人在一起 ，我不想让他们生气 伤心。”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是玩玩，只有你一个人当真了。这些话没说，但吕正已经懂了。他奇迹般的很平静，他能理解，真能理解，他也不知道如何对自己父母说。说完了他的父母会有什么反应，他更是想也不敢想。杨对只是和他一样而已。他错就错在对自己撒了谎，可人生在世，谁没撒谎过呢。

吕正都要被自己说服了，他想笑。

如果杨对解释挽留，吕正对自己说，说不定自己很贱，会原谅他，可他竟然连这种话都懒得说，实在是…

吕正心灰意冷，感觉很累。

杨对道：“其实也没什么吧，都是大老爷们儿，就当是一场艳遇嘛，难道你想结婚就是初恋吗？那多无趣啊，想开些，别那么死心眼。”

吕正说不出话了。

他摆摆手，然后缓缓站起身，打车回去了。

杨对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沉沉的叹了口气。

杨对好几天没回，这回吕正也不盼了，收拾好东西，联系房东，搬走了。

走吧，赶紧走吧，折腾什么呢？拎着行李远离家乡，挨了顿耍，图什么？

如果是小说，或者电视剧，可能两个人因为某种联系，还会时常见面，见面后吕正不理不睬，心灰意冷，杨对又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放他不下，穷追不舍。最后两人旧情复燃，等等。

可现实是，哪怕住在同一座城市同一区域，百分之九十九是碰不见的，更何况吕正坐火车回老家了。两人就这么，这辈子不见了。简简单单，清清爽爽。

这世界上 谁离了谁都照样活，何必把自己或别人想的那么重要，不过是短暂的长吁短叹。过后便是什么甲乙丙丁，都化作一缕轻烟，自嘴巴鼻子进去出来，眯眼透过薄烟，看到的只有朦胧的影子。至于从那影子里能看出什么，便是每次都不一样了。

这就是现实，没有大的波澜，没有撕心裂肺，平平淡淡，理性克制。

吕正这时候心想，突然想，可能只有家是真的，别的都是虚的，都是假的。

他敲了敲门，里面的女人应了一声，把门打开，家的味道扑面而来，看着那张熟悉，稍微老了点的脸，吕正眼眶红了，他进了门，放下行李，抱住了她瘦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