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花满枝(42)
“哎,你这孩子!”展母又急又气,跟着后面追了出去。
薛念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转身下楼。
“刚才那个自称要嫁给宣奕的女人是谁?”薛念问。
柜台后的人答道:“她是宣奕的贴身侍女,叫展眉,偶尔会来我这儿买胭脂。”
嘴角轻轻翘了翘,薛念随即走出店外,向展眉离开的方向而去。
……
回到自己的家中,展眉更不多言,直接进了房间。她心中对于月的嫉恨酝酿已久,在今晚终于再也压抑不住。
“贱人,去死!”她面目狰狞,语气怨毒,一把拿起桌子上的剪刀,扎进绣了一半犹绷在绣框里的手帕里。布匹应声被撕裂,声音虽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生硬突兀。
展眉眼睛泛红,微微喘着气看着被毁掉的破碎绣品,眼中闪过几许疯狂。
“呵呵,扎在布上有什么用?你若有本事,把剪刀扎在抢了你心上人的那个人身上,才是解气呢。”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丝撩拨人心的诱惑。
第61章 【三十五】 算计(上)
“展眉姐姐回来啦。”宣奕书房里正在洒扫的小丫鬟看到展眉后殷勤地打了招呼。
“嗯。”展眉胡乱点了点头。
小丫鬟仔细看了看她,疑惑道:“姐姐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有吗?”展眉心中一慌,面上强自扭出一个微笑,“昨天回去不巧我弟弟病了,晚上照顾他到很晚,没睡好。”
“那姐姐今日便早点睡吧。”小丫鬟贴心道。心里却想着这展眉姐姐也怪可怜,熬了这么多年,结果庄主竟没有纳她的念头,对外毫不避讳地宣称今生只要月公子一人,私下里有些人都在笑话她。展眉姐姐性子要强,如今也只是勉强撑着面子上的风光罢了。
展眉此刻却是无心理会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装作整理书架上的书,等到那个小丫鬟退出去后,转过身来,眼睛迅速向四周扫过,确认周围无人,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宣奕书桌前,望向放置在桌子一角的一尊博山炉。
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呼吸不稳,昨晚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清晰而深刻。
……
“什么人?”乍然响起的男人的声音让展眉大惊,她惶然转身望去,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
“唔……”还没来得及尖叫,只见对方身影一闪,已然逼近跟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嘘。”男子饶有兴味地对上她惊恐的眼神,轻声地用带着些邪气的语调道,“别怕,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好姑娘,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喜欢宣庄主,恨着他那个未过门的男妻对不对?可是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一起。可怜的姑娘,我帮你想办法把那个人除掉好不好?”
展眉睁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薛念没有错过对方眼中深埋着的渴望,勾起唇角:“我放开你,你不要声张,我们好好合计合计,如何?”
展眉慢慢点头,薛念放开她,她也果然没有呼叫,只是脸色苍白,声音微微发颤:“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薛念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斜眼看向展眉,“那个人的存在一定让你觉得很碍眼吧?”
展眉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这你就别多问了。”薛念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展眉张开口又合上,反复几次后,终于出声:“那我凭什么信你?”
薛念轻轻笑出声来:“傻姑娘,我是为你好,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展眉打了一个寒噤。她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到底也是在莳花山庄长大的,对于一些事情,该有的敏锐还是有的。
薛念看到她渐渐显露出来的恐惧,换了个安抚些的语气,道:“我说了,你不用怕,我跟你无冤无仇,不会伤害你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展眉额上沁出冷汗。
薛念无奈地耸耸肩,道:“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想帮你对付慕……哦,现在是叫‘月’了,我想帮你对付那个月啊。”
“你……”展眉心中升起一丝希冀,“你跟他有仇?”
薛念点头:“没错。所以,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那咱们就是顺理成章的盟友。”
展眉没有立即说话,害怕、兴奋、紧张……种种情绪在她胸腔中翻滚,让她一时间不知该给予怎样的反应。
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就这样被人挑逗着释放出来。让月消失是她一直以来期盼的事情,但是,面前的这个邪气的男人,可信吗?
“你照我的计划行事,你的愿望就能成真。”薛念引诱道。“试想一下吧,那个时候,宣庄主身边再没有那个勾引他的男人,你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两个人长长久久。”
房间里的烛火闪烁,照得各怀鬼胎的两个人的脸都是忽明忽暗。
“好,我们合作。”片刻后,展眉轻轻道。
第62章 【三十五】 算计(下)
……
胭脂铺里,薛念轻吹一声口哨,把玩着手中一个小瓷瓶。
同样的东西,昨夜他给了展眉一瓶。
里面盛着的是一种草绿色的颗粒状药物,名为“幽浮散”,是用南疆一种草药提炼而成的,服用后会使人神思不安,心中燥乱,严重者可致癫狂。只是他当然不会让展眉设法在宣奕饮食中下毒,这样太容易被发现。薛念冷冷一笑,每日放上一两粒在香炉中,有其他香料气味的掩盖,除非精于此道者,否则鲜会被察觉。虽然如此一来效用大减,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宣奕是武林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若是身上有何异常,定会有所警惕。而通过燃香的方式让毒素以缓慢的方式在他体内积累,让症状以不易察觉的方式一点点表现出来,他必然不能立刻反应过来。当水滴石穿之时,就是自己的机会!
呵呵,慕写月,我就等着你落到我的手心里!
薛念心中得意。昨晚从展眉口中,他已然听出来,原来慕写月现在是处于一个失忆又武功全失的境地。看来当日给他下的散功药物至今犹未除去。这样的慕写月,一旦离了宣奕的庇护,可就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绵羊任他拿捏了。一想到这种情景,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有种沸腾的感觉,身上升起蠢蠢欲动的兴奋。
而在那之后,那个展眉有了这么大的把柄被自己抓在手里,还怕她不会乖乖听话?这个女人,将会成为他撬开莳花山庄严密封锁的第一块砖。
……
将最后一处毛糙的地方磨光,看着手中的小小木雕,月心头涌起一股雀跃不已的欣喜。
终于完成了!
做过一番思量后,他并没有像那对老夫妻一样雕刻两个分开的人物木雕,而是选择将之雕刻成自己和宣奕手牵手的小雕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心中默念着这句话,月情不自禁地笑着,眼中溢满了幸福的光彩。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子里,映照到坐在床沿的月身上,却是泛着喜洋洋的红意。几分欢喜几分羞涩地抬眸,墨瞳中倒映出一袭华丽鲜艳的红衣。
明日,便是他跟宣奕成婚的好日子,衣架上静静挂着的,是精心为他准备的喜服。
云锦绣段,金丝密织,镶玉佩珠,绘龙描凤。衣衫上的绣纹栩栩如生,缀着的珠宝泛着盈盈光辉。九重罗衣层层叠叠,繁复精美却不显厚重。无论是选料,还是绣制功夫,都是一等一的。
便是从来没有穿过这般鲜艳色彩的月,初见到这套衣裳时也是被狠狠惊艳了。
“成婚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我当然想给你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彼时,宣奕从背后搂着他,两个人一起欣赏刚做好的喜服。他心中甜蜜,但又有些惭愧,喃喃道:“可是毕竟只穿一次啊,太奢华了,唔……”宣奕扳过他的头,垂首吻住犹自微开的双唇,漫长的一吻结束,惩罚般地轻轻咬了咬他的唇,道:“我愿倾整个莳花山庄之力来供养你一世无忧,一件衣裳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