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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之下(14)

金石川趁着等红灯的机会,凑到他面前问:“想知道我们关系为什么不好吗?”

孟玉成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靠,躲着他靠得太近的脸。

金石川不依不饶地往前凑,直到被他推开。

“该走了。”孟玉成皱着眉头说。

孟玉成把金石川送到浦东他公司大楼下,金石川问:“上楼坐坐?”

孟玉成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让我帮的忙我已经帮了,我得回家了。”

金石川假装很失望:“不谈谈你们公司的事情吗?”

孟玉成面无表情:“今天不适合谈事情。”他怎会不懂金石川不过是在逗他,就像前天在有山茶舍一样。今天的帮忙也是。他不会因为帮了金石川一次忙,就妄想着对方给他好处。

金石川不是夏青。夏青是那种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的人,他不会耍人玩。孟玉成对此非常确定。

“嗯,确实不适合谈正事,不过别的事倒是可以谈谈。”金石川压低了声音,表情暧昧。

孟玉成干脆扭头望向别处。

金石川遗憾地叹息,下车前对孟玉成说:“希望下次你不要拒绝我。”

孟玉成很想回他一句:“希望你下次不要为难我。”

孟玉成从浦东往家赶时,在过江隧道里遇到了堵车,等出隧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太阳没了,天色很暗,黄浦江上起了雾。

让他有点小郁闷,他本想赶回家带孟玉娇出去玩一会儿的。他绕去静安寺附近,排队买了一家网红蛋糕,兴冲冲地拎回家,故意敲门,想给开门的孟玉娇一个惊喜。可敲了很久都没人应,孟玉成马上有点慌了,一边安慰自己她在睡觉,一边拿出钥匙开门。

转动钥匙的瞬间,孟玉成就知道完了,门没有反锁,孟玉娇跑出去了。

☆、第 10 章

孟玉成怀抱着侥幸的心理进屋,玄关处孟玉娇的拖鞋一只在鞋架上,一只在地上。客厅电视开着,在演小魔仙,演员正举着魔法棒,夸张地喊着:“变——”

洗手间的门关着,他敲门喊孟玉娇,无人回应,他推开门,洗手间的窗户开着,冷风不停地灌进来。他走到厨房,电磁炉旁边放着一碗胡萝卜,他过去摸了摸,是温热的,电饭煲没有关紧,里面的饭是保温状态。

他赶紧跑到卧室,床上的被子没有铺平,孟玉娇的睡衣扔在床头。

他回到客厅,脱下外套扔到椅子上,小魔仙里浮夸的台词和劣质的特效声很吵,他去拿遥控时,看到桌上烟灰缸里的半只烟头,红双喜的牌子。他关了电视,横躺在沙发上,望着头顶很旧的花型琉璃吊灯,回想着上午的一切。

有点像做梦,金石川是夏青的表哥。他和夏青又在一种奇怪的情形下相遇了,第一次他酒吧买醉,第二次他西服定制店买要见郝凡的西服,第三次他和郝凡吃饭。每一次都让他措手不及。

夏青还是那样咄咄逼人,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可能会觉得他很下贱吧,为了工作不折手段,出卖色相都无所谓。这又给了他一个看不起自己的理由,孟玉成想。

他闭上眼睛,赶走所有关于夏青的思绪,开始想孟玉娇的事情,总把她关在家里不是办法,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父亲孟常胜最近电话虽然打得少了,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希望他把孟玉娇送回去,就算不嫁给刘瘸子,也得找个稍微好点的人嫁了。

“女人都是要嫁人的,我们又不能养她一辈子。”孟常胜说这话时,孟玉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他知道,在孟常胜心里,孟玉娇是个负担,嫁出去还能换点彩礼钱。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孟玉娇是否适合结婚,结了婚之后会不会受委屈。

在他们老家,女人只要能生孩子,就得嫁人。脑子有问题也没关系。不嫁人的女人和娶不到老婆的男人,都是异类,会被大家看不起。很多身体有问题的光棍,都会花高价买外地女人回来结婚。像刘瘸子这种没什么钱的,只能花钱买傻子。他们把女人买回家后,根本不会把她们当人,要打要骂都随心情。

这种事情,孟玉成从小看到大。当他决意抱回孟玉娇时,就已经预见到她的命运。他拼了命地读书,拼了命地往外跑,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

现在他还能照顾孟玉娇,万一哪天他没办法照顾她了呢?她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孟玉成其实已经想过几万遍了,但每次都是以头疼结束,他找不到答案。

这一次也不例外。

孟玉成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吧,还是像以前一样,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放空脑子,任由睡意袭来。

从旋转木马下来后,夏青有点想吐,孟玉娇倒是很开心,抓着他的手一直兴奋地喊着:“好玩,好玩。”

他敷衍地应和着:“你开心就好。”

没想到孟玉娇马上小心地问他:“哥哥,不好吗?”

夏青强打起精神,微笑着回她:“好啊,哥哥也觉得好玩啊!”

他话音刚落,孟玉娇有点冰的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他看到她脸上没有任何掩饰的担心。

“不烫。”孟玉娇说完,又微微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胸口:“疼吗?”

夏青陡然明白了她说的“不好”的意思,他几乎是颤抖着握住了孟玉娇的手,蹲得跟她一般高后平视着她的眼睛说:“我不疼,我没有生病。”

“哥哥,难过。”孟玉娇抽出手,轻轻戳他脸颊:“难过。”

夏青也戳她脸颊,边戳边想该怎么解释。他想了想,回头指着不远处的旋转木马对她说:“转得头晕,难过。”

他以为他直接说清楚了就没事了,没想到孟玉娇抿紧嘴巴,很小声地说:“对不起,是我,玩,哥哥,难过的。”

虽然是一个一个的单词,但夏青还是听懂了,着急地摆手解释:“跟你没关系,哈,娇娇,跟你没关系啊,哥哥也想玩,但是没想到哥哥不能玩,哥哥昨晚没睡好,头本来就疼,转一转就更疼了。”

如此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孟玉娇才懵懵懂懂地换上了笑脸。夏青长吁一口气,更加想吐了,头也更晕了。

孟玉娇见他不舒服,也不贪恋游乐场了,拉着他说:“回家,睡觉,哥哥,睡觉。”

夏青知道她根本没玩够,嘴上说着回家,眼神却是飘向路边卖气球的。他给她买了一个粉红色的大气球,问她要不要再玩一会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头:“不玩,回家,哥哥,睡觉。”

夏青心里很暖,点着她的鼻子说:“你可比你哥好多了!”起码,对他的关心都是真心的。

在送孟玉娇回去的出租车上,夏青一直强忍着不适,结果一下车,他就吐在了路边,把孟玉娇吓坏了,气球都扔了,抓着他的手都急哭了。

夏青只好一边吐,一边安慰她:“没事儿,哥哥没事,哥哥只是中午吃多了。”

他是中午把孟玉娇带出去的,路过必胜客时,孟玉娇被玻璃窗上贴的披萨广告吸引了。他带她进去把她喜欢的披萨口味都点上了,一共五个,孟玉娇吃满意了,他吃撑了。

夏青以为这个理由可以说服孟玉娇,没想孟玉娇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口齿不清说着对不起。夏青差点扯烂自己的嘴!他好不容易吐完了,把孟玉娇拉到怀里又乱七八糟地哄了一通,帮她擦干眼泪后,才拉着她进了小区。

爬楼时,夏青差点晕过去,还好有孟玉娇在旁边扶着他,一直把他搀上了三楼。

夏青搭着孟玉娇的肩膀进屋,一眼便看到了沙发上的孟玉成,两条长腿不舒服地折在沙发里,半边脑袋都在沙发外,睡得一脸沉重。

夏青开始后悔上午不该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就跑来找孟玉娇了。

孟玉娇看到孟玉成在家,马上高兴地大喊:“哥哥!”声音又脆又尖。

孟玉成打了个激灵醒来,睁眼看到他和孟玉娇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揉着脖子说:“你带她出去了啊。”好像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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