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黎佳。

黎佳环顾三个人，收回目光，捏着手里的软帕细细把玩，而后将手帕扔至空中，看着那霜色的帕子掉落在地上，唇角的笑容愈发讥诮。

黎佳一个字都没说，她站起来，错开三个人，走了出去。

木桃和浮萍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到了不明白。

刘妈妈咬着唇，惊叹道：“姑娘真厉害，老身自愧不如。”她看见两个女孩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心提醒，“放心吧，你们姑娘心里有数的。”

已经是八月了，夏末秋初的日头，白日里阳光炽烈，烤的直教人往凉快的地方跑，可到了夜里，凉风习习，倒是有些凉意。

黎佳坐在马车里候着，直到浮萍不高兴的回了一句：“姑娘，人来了。”

黎佳这才点头，让安宁上了车，坐在了她的旁边，马车开始动了。

安宁的行李不多，装起来也就一个包袱。

黎佳挑眉，“怎么东西这般少？”

安宁无奈的笑笑：“这些年过得太穷了，值钱的都是能卖就卖了。”

黎佳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看来顾长安真的没给她什么钱，也就是帮她赎身而已。

黎佳偏头轻轻撩开帘子，看外面的夜景。

安宁看着她，看见她那好看的容颜，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脸也算好看，但也只是那种娇俏可人的可爱，并不是黎佳这种美。

安宁有些心慌，突然觉得跟着黎佳去将军府是一个错误。

但是马车在颠簸，她知道自己毫无退路。

“姑娘，到了。”浮萍喊了一声，木桃已经不高兴到不愿意说话了。

“恩。”黎佳应了一声，对着安宁说：“可以下车了，我会让人给你安排房间的，你尽管住下来。”

“好。”安宁先下车，一身素衣站在木桃旁边，就和木桃差不多的丫鬟打扮。

黎佳下了马车，就听见有人喊：“少夫人回来啦！”

黎佳眉头轻蹙，往常回来，也没人喊得这么积极。

杨大娘子早就任由她出门，把她当做亲闺女一样放养。

黎佳没想太多，她幽幽的走进门去，结果就看见昏暗的烛光之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向她走过来，那人宽肩窄臀走起路来猎猎生风，有些不像是顾柯的身影。

黎佳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种可能性，她咬着唇，轻轻唤了一声：“长安哥哥？”

“是我。”顾长安一把扑上来，直接将黎佳搂进怀里，他长高了长大了，去了不到半载，他就比黎佳高了一个头了。

黎佳被顾长安按在胸前，鼻息间是男人熟悉的香味，顾长安长期带着一个香包，那香包是杨大娘子为他缝制的，里面的香料是杨大娘子亲自选的，香包是拿去庙里面开过光的。

“长安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黎佳眼眶湿润，声音微哑，甚至有些哽咽。

木桃和浮萍紧跟在后面，安宁就跟在她们俩后面，看见顾长安的时候，心中悲喜交加。

喜的是第一天来就看见顾长安了，听说他出城去学院了，她原本也做好了打算要好久才能见到顾长安，结果一回来就碰见了。

悲的是顾长安直接抱住了黎佳，甚至都没给其他人一点目光。

一个眼中只有黎佳的男人，还有可能会容下别的女人吗？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之后，黎佳就推开顾长安了，她想到了身后的安宁。

顾长安注意到烛光之中，黎佳的脸色稍稍变了，变得严肃些，“怎么了？”

黎佳轻声开口：“哦，我带了个人回来，你要不要见一见？”

顾长安挑眉，语气里尽是宠溺：“娘子喜欢什么人就带回来好了。”

“人就在那，你看看吧。”黎佳随手一指，木桃和浮萍让开身子，将安宁暴露出来。

安宁背着包裹，她紧张的将自己的头发别在耳后尽量的露出自己的全脸，让顾长安能够看清楚一些。

顾长安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黎佳用余光打量顾长安的反应，试探性的问：“怎么了？”

顾长安轻轻摇头，“没什么，只不过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至于在哪见过就不知道了。”

安宁听了这话，眼眶红了，她的一颗心此刻宛若被剖开的窗纸，外面还呼呼的吹着狂风。

木桃松了一口气，幸亏姑爷说的是眼熟，而不是认出来了，不然的话——

那不是伤了小姐的心吗！

黎佳很满意这个回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她愿意相信。

“只是眼熟吗？就想不起来？”

顾长安叹了口气，“真的，我和你青梅竹马，从小喜欢的就是你，心里也就你一个人，别的姑娘在我这里都只是眼熟。”

木桃和浮萍不高兴了。

浮萍大胆的说：“姑爷说这话好伤人心呀！”

木桃：“就是就是。”

顾长安无奈的叹气：“你们俩是认识行了吧！”

黎佳偷偷地笑，木桃和浮萍也笑开了，顾长安看着她们开心了，也就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他可是听了太多的东西，顾长安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学院，在家里就不能读吗？

想到这几个月的黎佳，他就心疼，不过好在，他的娘子——不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儿。

安宁看着几个人和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咬着唇泫然欲涕的开口：“哥儿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两年前你在柳烟馆赎身的姑娘啊。”

顾长安听见安宁的话，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吉祥那小子喜欢的姑娘吗？

“是你啊。”

安宁一听顾长安想起自己起来了，她欣喜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是奴，奴的名字安宁也是您起的。”

黎佳挑眉，原来名字也是顾长安起的！

“安宁安宁，不过是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够安宁一些，不过——你怎么会在这？”

顾长安开始寻找吉祥，吉祥跟着自己去书院太久了，这不一会来就不见人了。

安宁低着头，脸蛋红红，“是大娘子带我回来的。”

黎佳拉住东张西望的顾长安，“长安哥哥找什么呢？这人我都给你带回来了，你看要怎么安置？”

顾长安看着黎佳那吃醋的小模样，他勾唇一笑，突然就想起来路上听见的传言——

他曾经混迹烟花场所。

混迹倒不至于，去过一次，也仅此一次。

那一次，顾长安遇到了安宁。

彼时的安宁不叫安宁，叫香兰。

香兰长得乖巧可人，她弹着琵琶，低声诉说自己的悲惨，吉祥听了直掉眼泪。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吉祥抹着眼泪对自己说：“少爷，她太可怜了，我们替她赎身吧，趁着她刚进来不久，还没有沦落到要出卖自己。”

在那种地方，迟早是要出卖自己的。

顾长安看着吉祥的面子，替她赎身，找了个住处，并送了个名字。

他问过吉祥，吉祥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喜欢人家，但是后来，他好像也没怎么去过人家那里。

“怎么安置？小九儿还缺侍女吗？不如留着当侍女？”

侍女和小厮倒是可以配。

第二十章

第19章

黎佳挑眉，拿着手帕捂住自己的笑容，轻咳一声收回笑容之后，她这才开口：“长安哥哥，好歹这也是你赎身出来的人呀，怎么能让人家做我的侍女呢？要不然……我把她收了做妾？”

顾长安皱起眉头，语气里都透着不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顾长安此生娶你一人即可，我当初赎她身不过是受人所托。”

安宁咬着唇站在一边，一颗心从喜悦的火炉掉入悲伤的寒泉。

经历了悲悲喜喜的安宁一下子晕了过去。

“噗通——”

黎佳循声望去，木桃和浮萍已经手忙脚乱的开始扶人了。

“应谁所托？怎的到现在还不去帮她，反而是让她一个人辛辛苦苦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