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我是一条小青龙(8)+番外
朝然仅是冒了一回龙角,都没能化回龙神原身,想来龙角也不会有多大,而斐怀的手到现在都没好……
这样一位强大的神明,竟然是人神吗?!
他的神躯怎么承载强大神力的?!
朝然惊了,在场的小神们也惊了。
斐怀抬手,让她看清他手掌缠的纱布:“有什么好惊奇的吗?”
朝然小小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没,没有。”
仅仅几句话的功夫,斐怀在河神府众神心目中的形象俨然从行走的杀器变成某种名贵的易碎的瓷瓶。
河神每日的工作繁杂且无聊,除去巡视河道外最重要的事便是听取信众的祈愿,最重要的便是选择其中合时宜合因果的祈愿回应。
但是前任白川河神曾被花剑月打得不能下床,后来又忙着调离白川,许久没有回应过信众的祈愿。久久不实现信众心愿的神明注定会失去供奉。即便坐镇此地的神明已经换人了。
人们只认“山神河神”一类的称呼,不在乎神明真正的名字。
白川流域地广人稀,千百年前有多少人,现在还有多少人,河神庙的祈愿减少的同时,山神庙的祈愿便理所应当的增多。
朝然不在意河神府的信众减少,反正使不出神力的她也无法回应凡人的祈愿,便只管巡视河道一项了。
斐怀做了个小木牌丢给朝然,说是驱邪护身用的。
朝然也不明白他随便在木片上刻了几刀怎么就能驱邪护身了,但斐怀也没有坑她的理由,他让她随身带着,她便找了个绳子挂在颈子上。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戴着斐怀给她刻的木牌出去巡视河道时,一些远远观望的妖物都不敢靠近了,似乎在她周围张开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四围的河道都囊括在内,生人勿近。
自打朝然那次突然心口疼后,斐怀没再闭门不出,时不时也出门转转,或是回白川源头的小楼里拿些东西,更多时候则是甩开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的小神们,寻个清净的地方看书。
神明,尤其是天生的神明,各自有各自的神力与术法,大多并不共通,但一些基础的简单的术法却是没有限制的。朝然现在有神力使不出来着实麻烦,便请斐怀教她一些她能用的术法。
斐怀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朝然学时很认真也算是个好学生,但稍微越过“最简单”这一标准的术法,斐怀直言不会教给朝然。
他有他的考虑,朝然也不多问。
不到三个月,朝然便能熟练使出所有斐怀教给她的术法。
如此,便越发凸显天生的神明有多么得天独厚——所有的术法传承都沿血脉传到新一代记忆里,在天生的神明漫长到近乎没有穷尽的生命中,他们要变得强大,积累神力即可。
而人神却要发掘探索自己能用的术法,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人神成神难,寿元短,每一个都如流星般绚烂,登峰造极者屈指可数。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本章有很多知识点,后期会考(滑稽脸)
关于朝然同学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神像长啥样,文中不大容易解释,其实原理就是一个人站在像乐山大佛那么大的石刻造像的手上,不借助任何设备的话常规状态下是不能直观看到石像的全貌的。即便咱们这是玄幻文,也得尊重常识啊(严肃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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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龙神(六)
花剑月不来找茬且河神府接不到祈愿的日子,朝然过得有些舒坦,有时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失忆这回事了。
若不是曾有什么重要的事,又或有什么绝对不能失去的人,过去的记忆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朝然忘了过去,也没有藏于心底的执念,失忆失得有些滑稽,不知那封了她的记忆的神明见她这样会不会觉得恼怒。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无所谓无所为的态度让天道察觉到这位神明的懒惰,没多久就给她把“麻烦”送货上门了。
“麻烦”达到河神府时,朝然正在巡视河道。水脉魂珠卧在她掌心,流转着浅浅蓝光,神力以魂珠为中心,涟漪般一圈圈荡开,几乎将朝然身周照得通明。若是有混入白川河道的妖物作乱,与朝然一照面便会被朝然借魂珠散出的神力打得粉碎。
当然,朝然也不会去招惹明哲保身的妖物。
世间六道,神魔两道凌驾众生之上,却也受天道约束。神魔对战,天道不管,但若是神魔将足以灭世的力量使在其他四界上,天道便会出手折断神魔的羽翼。
魔界的坠落是一个例子,神界诸神的神力传承日益艰难也是一个例子。
流窜到白川的妖物这些日子也算是摸清了新河神的脾气,不主动上前招惹,不在白川犯事,若是不幸正好碰见河神巡视便有多快跑多快。
好巧不巧,这日朝然连一个妖物都没碰上。
走到白川尽头,黛姑娘将放在袖里乾坤中温着的茶水与茶点取出,准备待朝然歇过一气后,再驾行于河底的小舟折返。
朝然一手接过黛姑娘递给她的茶盏,一手将水脉魂珠放进供养魂珠的盒子里,一瞥间不经意看见魂珠上映出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她顾不得放回魂珠便朝影子闪过的地方追去,漆黑的河底除去飘摇的水草再无他物,但她确定方才一定有个人形的影子掠过。
朝然将手中魂珠高举,厉声喝道:“刚才谁在这儿?出来!”
魂珠绽出的蓝光大盛,神光照耀之处,便是朝然此时的领域,一切邪祟无所遁形。
可目光所及只有水草随水流晃来晃去,似是在对她摇头。
黛姑娘不明所以地道:“河神大人,怎么了?”
朝然的脸色在魂珠光芒映照下苍白得有些难看,她向四围又看了一圈,确定没有那黑影的踪迹后,又回到神道边,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或许是我看错了。”
黛姑娘不再追问。朝然重新接过热茶,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她很清楚方才那里一定有个什么东西经过,她追上去时,甚至还嗅到水流裹带而来的颓靡的香气。
像是一朵花开到最后,强撑着维持生命最美的姿态随后枯萎死去的香气。
这种气息不同于斐怀教朝然辨认的魔气或是妖气,却让朝然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朝然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河神府,刚进门就被庭中陈列的东西惊得不能言语。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是什么东西?”
江团小神一脸凝重地道:“供奉。”
朝然看着那一堆东西,喃喃:“这是恐吓吧……”
一尾小舟上并排陈列三个头——猪头、牛头、羊头,不知是否是小舟沉到河神水府途中遇上暗流颠簸的缘故,原本应当是和牛头羊头一样仰头望天的猪头倒了,正巧倒向面对河神府正门口的一边。朝然一进门就与一个微笑的猪头碰面,也难怪吓得不轻。
几个小神围着祭品转圈,一边转一边啧啧称奇:“好久没见到这样的供奉了……”
朝然听他们语气中依稀有几分怀念的意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非年非节的,信众怎么就突然想起给我送供奉了?”
小神们愣了愣,恍然大悟道:“莫不是他们也知晓咱们的新河神大人乃是龙神,特来祝贺?”
朝然无奈地将他们瞅着。
斐怀原本在一旁的水草林子里摆弄什么小法器,被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到了,便伸头瞄了一眼。这一眼先是看见小舟上的祭品,随后便是身着河神礼衣的朝然。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穿着礼衣的朝然。
玄青两色礼衣古朴庄重,繁密的暗纹蜿蜒襟口与袖口,瘦弱苍白的小姑娘被这样的礼衣裹着,双眼没什么神采,面上没什么表情,再配上那高耸的发髻,活像个锦绣丛中的人偶娃娃。但当她垂眼时,她又无比像一个真正的神明,俯瞰众生,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