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识卿桃花面(100)
他低头看了卫卿一眼,脸色不太正常,他随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了苏遇一眼不明意味道:“一路烧得这么厉害,首辅竟不知?”
苏遇神色变了变,一路上卫卿坐在马车里,苏遇无从得知,她不舒服却没有说一声。
他下意识就想折身回去,把卫卿从殷璄怀里抢回来。
可是公主的车驾当前,城门下诸多兵将在此,殷璄这是激他做出异常之举。
倘若他弃公主于不顾,而去抢夺卫卿,那反而是置卫卿于不利。
最终苏遇忍下了,道:“二小姐生病,应该尽快送回找大夫。”
哪想下一刻殷璄竟把卫卿拦腰抱起,从锦衣卫身旁走过,像是中途截获了一样猎物一般,表情一惯的很是寻常随和,道:“回卫厂。”
城门下官兵皆震惊。大都督到此处来,竟然抱了个小女子就离开?
苏遇眼睁睁看着殷璄要抱走卫卿,声色从容道:“她救公主有功,我待会儿自会禀明皇上,等着她的是皇恩赏赐,而不是卫厂那个地方。”
殷璄侧身看着他,一双眼里在光火下恍若慈悲生万象,道:“你紧张了?”
苏遇眯了眯眼,道:“大都督不也很反常吗?”
卫卿此时神志不醒,她能支撑到回城,已经很不容易了。裹了一天一夜的湿衣裳,早就感到身体不舒服,可是她很能忍。
情况紧迫,哪容得她有时间来管自己舒不舒服。
不过她若是还清醒着,看见这两个渣渣又把她扯进是非里来,可能也会气昏过去。再这样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很出名,而且还是成为女人们公敌的那种出名。
天色朦朦胧胧地亮开,料想早过了苏遇进宫复命的时间,但他却没有出现在卫厂。
殷璄在堂上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太医才从房里出来,由锦衣卫引出卫厂。
这时,另有锦衣卫从外面回来,禀道:“大都督,首辅已经从皇上那里离开,自行打道回府了。”
意思是他不会过来问殷璄要人了。
殷璄手指拈着茶盖,轻轻落在茶盏上,闲淡道:“他倒沉得住气。”
今时苏遇若是过来了,不仅要不到人,还会引起皇帝格外注意,他出宫后直接回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等明日对卫卿的赏赐下来,卫卿若是还没回卫家,则苏遇可以堂而皇之地来卫厂要人。若是殷璄对她用过刑,则反会被苏遇参上一本。
所以这段时间里殷璄应该不会对卫卿不利。
还有太医进出卫厂的事,可瞒不住苏遇的耳目,他确定卫卿在卫厂暂时是安全的,才会先行回府。
卫卿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了。
她眼皮子酸胀,浑身上下都泛着一股酸疼乏力。这是高烧半夜过后留下的后遗症。
她兀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房内摆设十分简单而明净,案几上的香炉里正飘起袅袅燃香。
是檀香的味道。
卫卿撑着身子坐起来,头还有些晕晕涨涨的,四下看了一眼,再低头看了看自己。
那身湿冷的衣裙已经不在身上了,她身上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里衣。
忽而房门打开,吱呀一声,有种时光悠悠的况味。
卫卿抬头看去,见殷璄抬脚不疾不徐地走进来。他逆着光,屋门外明亮的光线将他的身形轮廓修饰得明暗有致。
他刚上完早朝回来,着靛青色曳撒,整洁而正式,衣角上云纹与飞鱼交织,衣襟叠得一丝不乱,衬得他身姿英长挺拔。他头戴冠帽,冠帽下的一张脸干净明晰、丰神俊朗。
看见卫卿醒来,殷璄语气里百年不显一丝波澜,清和道:“醒了?”
卫卿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眯着眼惺忪道:“一睁眼就看见殷都督,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明明昨天她还想找他来着,可惜那时不见人影。
殷璄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闲聊道:“是么,那一会儿要不要去我卫厂的牢里坐坐,相信体验会更奇妙。”
卫卿抽了抽嘴角,歪头看他:“哦,殷都督是来找我清算的?”
殷璄语气不变道:“你坏了我的事。”
“是指昨天我救了静懿公主的事?”卫卿神色了然,“要是静懿有难,这事可能因首辅而起,首辅逃脱不了责任,难怪,昨天街上半个锦衣卫都见不到。”
昨天锦衣卫不出动,便是打定主意不会管这件事。否则静懿被劫,照锦衣卫的办事能力,还会让劫匪跑这么远?
甚至于可能锦衣卫知道有劫匪混进了城里,他们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殷璄对此撇得十分轻松,道:“锦衣卫也辛苦,全年无休,昨日恰逢我给他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放松放松。”
卫卿:“……”
殷璄道:“去牢里参观吗,今日可能有剥人皮、拆人骨的戏码。”
卫卿默了默:“殷都督,我还是个病人。”
“我看你精神还不错。”
卫卿一听,立刻抓紧被子就又缩回被窝里去,道:“不,我还在低烧,需要休息。”
第135章 小心眼的男人
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瓮着头又道:“静懿是我旧识,我不能不救她。至于殷都督和首辅是怎么计较着的,不关我的事。还有,上次殷都督把我的画像交给首辅的事,我还没说什么呢。”
“我给的是白衣女子的画像,首辅竟一口咬定是你么。难怪他早早结案,干脆得如此出人意料。你是觉得我哪里对不住你,人不是你杀的?还是祸不是我兜的?”
卫卿理直气壮道:“我不听这些,心里就是有点受伤,锦衣卫对京城的人事都熟悉,殷都督要是能给我一份朝中的人事关系资料做补偿,可能就好多了。”
殷璄垂着双眸看着被子外面背对着他的半个后脑勺,柔顺的乌发一股脑散在他的枕上,道:“要不还是去刑室里坐坐,我与你好好谈谈,看看究竟是什么鬼迷心窍,让你在我面前提混账要求。”
说着便转身,又平和道:“穿好衣服,出来。”
卫卿当即扭过身子,伸手就想抓住他的袖角。
可是殷璄习惯束袖,于是卫卿只能抓到他的手。
殷璄回头看了她一眼,卫卿仰着头,对上他的视线,道:“喂,你先出卖我,我问你要份资料而已,这你都要拒绝,你良心不痛吗?”
殷璄细长的眼眸里一片悲悯之色,却道:“我哪来的良心。”
卫卿:“……想想以前,我救过你,还替你出生入死,真是太善良了。”
殷璄极细微地眯了一下眼,道:“我没救过你,没替你挡过灾厄?”
卫卿脸都不要了,张口就乱来道:“你说一个人可以认多个义父吗?我现在再认你做义父迟不迟?”
殷璄看了看她,觉得她提出了一个颇有建设性的提议,道:“你要是能保证让首辅娶了你,将来也唤我一声义父,我可以考虑。”
卫卿嘴角狂抽。
有时候男人较劲起来的时候,那心眼真的……比针眼还小。
要是首辅也唤他一声义父,这厮估计心里爽翻了吧。
简直是幼稚!可笑!
卫卿哭笑不得:“那还是算了吧。”她还从来没想过将来让谁娶她,嫁人对于她来说太遥远,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当然卫卿也不曾细想过,她若真是认了殷璄做义父,可能苏遇这一辈子,都无法娶到她。
这两个人是死对头,一个人怎么可能认另一个做干爹?想都别想!
所以不知殷璄这么说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真想听苏遇将来唤他一声义父?还是想让苏遇将来都无法得到她?
最后谈崩了,卫卿不好再强留着殷璄,遂郁闷地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殷璄走出了房间。
床边放着卫卿的衣服,已经是干的,她穿好衣服,随后也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