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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识卿桃花面(191)

作者: 千苒君笑 阅读记录

嬷嬷见了卫卿,笑容和蔼道:“卫姑娘,奴婢们近来给大都督准备寝具时,顺便帮卫姑娘也准备了一套。我们现在便给卫姑娘换上。”

另一嬷嬷又道:“眼下快入夏了,天气渐渐会热起来,这一床冰丝寝具夏日里用正好呢,身上不会捂出痱子。”

她还来不及阻止,漪兰就已经带嬷嬷进屋,开始整理她的床榻了。

卫卿跟着进屋,眼角抽搐地看着衾被上的金丝绣纹,道:“这……会不会太显了?”

嬷嬷道:“不会不会,这与大都督的那一套是一对儿的龙凤被。年轻人正该是用这般料子和花样的时候,怎么会显呢。”

漪兰笑嘻嘻道:“二小姐平日里用得素,眼下嬷嬷送来的最是时候,给房间衬点光彩。”

漪兰这个吃里扒外的,非但不阻拦,还帮着一起倒腾。

卫卿沉默无言地看着几个嬷嬷热情似火地翻床叠被,很快就把她的床榻更换得焕然一新。

嬷嬷们更置完,便回隔壁去了。

晚间,卫卿洗完后躺在床上,却横竖都觉得不对劲……

这套寝具虽然不是大红色,但龙凤被,龙凤枕,那不是成亲才用的玩意儿么!

卫卿又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叫漪兰。

漪兰睡眼朦胧地匆匆到房间里来,道:“二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呀?”

卫卿脑仁绷得紧,哪有睡意,她趿了鞋就下床,道:“床上这一套,给我换下来,我用着它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这冰丝不是很舒服么?”

“渗人得很。”

漪兰去柜子里翻翻找找,很遗憾地说道:“二小姐,这里好像没有多余的被子床褥了,咱们才搬过来不久,都没来得及置呢。刚才换下来的又被隔壁的嬷嬷给收走了,说是洗好以后再送回来。”

卫卿沉默。

当家做主以后,连这些事都要操心麻烦?

漪兰打商量道:“要不,二小姐先将就一下?回头置了新的再给二小姐换上。”

于是卫卿又躺回床上去,闭上了眼睛。明日还要去蔡家,她只能心平气和地睡觉,先养足了精神。

大都督府比从前少了许多冷清。

因为殷璄在卫厂宿夜的时候少了,回大都督府的次数增多了起来。

府里也增加了一批锦衣卫,护宅邸安全。

殷璄的院里,平日都有嬷嬷整理得妥妥帖帖。

他进了房间,灯火熹微,随手松下护腕,准备解外衣时,不经意抬眼看见床榻上的被褥,动作缓了下来,叫了嬷嬷来问话。

“家里有喜事需得更换床褥?”

嬷嬷应道:“往年大都督惧热,到了季节都会换上冰丝被。今年却是做了新花样,所以就给大都督换上了。隔壁也送了一套过去。”顿了顿又补充道,“卫姑娘已经用上了,她用的那套和大都督这套是搭配的。”

殷璄神色清淡若无,挥手让嬷嬷下去。

他从衣橱间取了干净的衣衫,便去盥洗室内冲了澡。回来时身上泛着微微湿润的气息,他这个人极为自律,即使一个人的时候,衣襟也是合得严严整整的。

躺在床上后,殷璄眼眸清然慈和,缓缓阖上,似睡着了去。

然指腹却若有若无地摩挲着被角上的金丝绣纹,似自得一番清闲恣意,又似若有若地无盘算着什么。

第253章 叠纸剪红

这个时节,渐渐到了春夏交替的时候,夜里不盖被子会有些凉,盖了被子又有些热,因而隔壁送来的冰丝被触感丝滑、不冷不热,刚好派上了用场。

第二日卫卿起了个大早,鉴于昨晚的体验不差,再来看看这衾被时,就感觉没那么嫌弃了。

若是嬷嬷不说这跟殷璄的寝具是一对的,卫卿兴许还会更欣赏一些。

照事先安排好的,今日卫卿带了几个下人一同去蔡家帮忙做事。

前一阵子蔡家一直忙着筹备婚礼,尽管是御赐婚姻,也要到寇家去问名、纳吉过礼等;而明日蔡琮正式迎亲,今天便要全部张罗齐全,正是最忙的时候。

蔡家刚搬到京城,还顾不上添置家里,家里的下人人手也有限。

蔡夫人养儿这么大,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事事她都想亲力亲为。

卫卿去到蔡家时,把带来的人手交给管家,安排下去做事。她则去后院找蔡夫人,此时后院已经张灯结彩了一半,虽然繁琐了一些,但喜气洋洋的气氛笼罩着,大家都十分积极。

蔡夫人正清点明天要用的东西,后院里又忙又乱。

见卫卿过来帮忙了,蔡夫人很是高兴,当她自家女儿,把手里的事分一些给她来打点。

卫卿在蔡府留了一整天,亲眼看着蔡府慢慢装点起来,红绸高挂,屋檐下喜灯成排。

下午时,殷璄过来了一趟。还陆续有蔡铮往日在京里的远亲旧友陆续过来拜访。

照习俗,今晚亲友在蔡家便是要开酒宴的。厨房那边正忙得热火朝天。

蔡铮和蔡琮忙着招待亲友,殷璄素来到蔡家跟进自己家门似的,不用人招呼,便独自往后院里去。

彼时卫卿正在蔡琮的新房院里,从手巧的下人那里习来了剪花,一会儿要将剪来的囍花贴在门窗上。

殷璄甫一抬脚踏进这新院,便看见卫卿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桌面上铺着一张张的红纸,她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红纸,随着剪刀游走,手指慢慢捋着新剪出来的花样。

她剪得专注,青丝从肩头滑下,丝丝渺渺。

红纸将她的指尖染得嫣红,似拈了一缕烟霞,又似拂了一簇海棠。而她手指素白,则似一场春雨过后,冒出土壤的嫩笋。

殷璄站在她身后,蓦然出声道:“你会剪这个?”

那低磁的声音如风一般,轻轻自耳边拂过,余韵缭绕。

话音儿将将一落,卫卿心里一动,手里的剪刀也跟着突然失了准头,咔嚓一下,把原本将要完成的“囍”花剪成了两个“喜”字。

殷璄淡然自若地在她旁边坐下来,又道:“看来手法还不娴熟。”

还手法不娴熟?今天她也是第一次学,不娴熟很奇怪吗?

况且,要不是他突然站在背后出声,原本好好的一张“囍”只差最后一剪刀就完成了,这倒好,一剪给咔嚓成两半了,现在又得重来。

真想一剪刀镂死他。

卫卿重新拿了红纸叠好,准备下剪刀,心平气和道:“我手里有凶器,戾气重,殷都督还是离远点好一点。”

殷璄看了看她的叠法,随手把桌面上铺着的红纸拿在手上,照着一一叠起来,道:“是吗,大喜的日子,戾气还是不要太重。”

他叠好以后,整整齐齐地放在卫卿的手边,卫卿便不用再叠了,拿来直接剪裁即可。

卫卿问:“殷都督来者是客,不是应该在前院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殷璄闲声道:“前院里不缺客,蔡琮娶妻是东家,我理应给点面子,可若与来客一一周旋应酬,也是件麻烦事。”

“所以到这里来图个清静了?”卫卿勾了勾唇道:“你不在也好,免得那些来客见了殷都督还局促。”

大都督辅理万机、公事缠身,可当他闲暇时却能在这种家常琐事上坐下来一边闲聊一边帮把手,可以给予她方便,可以省时省力,仿佛是一件再自然而然不过的事情。

殷璄面向卫卿这边侧身而坐,微风拂过,树影婆娑晃动。亦扬了扬殷璄那靛青色衣角,若有若无地沾上卫卿的裙角,相得益彰。

夕阳下,这新院里一片宁色。两人默契的配合度,可见细微;寥寥闲语,几个来往的动作,都融洽得似一幅画。

仿佛他俩本该身处在一幅画卷当中的,正如青山当有碧水环绕、落霞当有烟波晚照,少了谁,都觉得少了两分韵味,多了两分寥落。

后晚风来急,不慎将石桌上的红字吹起,卫卿还来不及放下剪刀阻挡,便被吹落了满地。真像飘零了一地的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