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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识卿桃花面(204)

作者: 千苒君笑 阅读记录

殷璄抬手推门,道:“不会。”

卫卿就这样被打入了大理寺的大牢,跟那个试图炸毁水堤的罪犯成了邻居。

对于别人来说,前一刻她还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下一刻便落罪成了阶下囚,还真是大起大落,可悲可叹。

皇帝不准任何人来探牢房,卫卿在里面也图得个清静。

但是外面有一些不知情的人却急坏了,季从贤也是其一。

他怎么都没想到,卫卿就这么给弄进去了。他怎么能不着急呢,当即去找温少卿,让温少卿给他也弄进去。

季从贤是大理寺的常客,对于蹲大牢更是轻车熟路。

温少卿却不肯给他开后门,季从贤就急眼了,道:“是不是要我把你再揍一次,你才肯关我?”

温少卿也是这时才得知,原来季从贤喜欢的正是这位太医院唯一的女太医。

温少卿道:“你打我也没有用,即便要关你,也不是把你和她关在一起。关押她的牢房,是专门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你岂能进去?”

最终季从贤无法,只能很不甘心地拜托温少卿帮忙关照一下。

季从贤再三警告道:“你给她送好吃一点的饭食,送干净一点的衾被,除此以外不许喜欢她!”

温少卿还真的是抱着一种相当好奇的心态来看一看,能让季从贤如此惦记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不过好吃一点的饭食,干净一点的衾被就算了,在这重犯牢里大理寺都是一视同仁的。况且此女子还祸害他被季从贤狠揍过一顿呢。

彼时卫卿正在自己牢间里熟悉环境,听到外面走道上响起脚步声,还有牢卫依稀在唤“温大人”,卫卿神思一动,温大人?

她当然还记得,上次来大理寺时可和这温少卿打过照面呢,后来季从贤又因为她去揍了人家……

于是当温少卿来到牢门前,看着里面的女子身上还穿着太医服,但就是佝偻着怎么都不肯抬起头来。

旁边的牢卫道:“我们大人叫你把脸抬起来。”

卫卿扶着脖子唏嘘道:“……我颈子抽筋。”

温少卿道:“抽一抽也好,表示你的脖子求生欲望很强烈。”

卫卿被押过来时带着她的药箱,皇帝也不另外从太医院宣太医来保住隔壁重犯的性命了,正好卫卿可以发挥她的特长。

温少卿提醒她,只要保住旁边重犯的命,等皇帝气一消,说不定还能保住她自己的命。

幸好她是有药箱在手,下次温少卿再来时,卫卿往自己脸上抹了点药粉,保证他再认不出自己来。

隔壁牢间里的重犯,浑身伤痕累累。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怕是想自寻短见都没有力气。

刑讯逼供时,皇帝是着锦衣卫来办的。

对此锦衣卫是行家,在收拾得你生不如死之后,还连寻死都有心无力。

卫卿也是奉皇命负责诊治他。现在两人关在隔壁,倒方便卫卿施诊。但卫卿既不会让他的伤势痊愈,也不会让他伤势恶化,只保住他的命便可。

那牢犯也没理卫卿,多数时候都是背对着她躺着。

卫卿让牢卫拿纸笔来,她要写药方送去煎药。但凡是卫卿送出来的药方,都会先送到皇帝那里去过目。

所谓的药方上,却是记着此牢犯每日极细微的动作。

比如他喝水的习惯,尽管自己手抖得厉害,却双手捧着水碗硬是一滴都没漏。说明他十分珍惜水,可能在一个水源缺乏或者视水为神圣之源的地方待过。

卫卿话不多,但她身为女子,又每日任劳任怨地治理他的伤势,总归是让他放松了警惕。

卫卿再写“药方”,让牢卫询问他,说是惯例,没有几天活头了,想吃点什么牢里基本都会满足。

第270章 高智商人才

起初他闭口不言,卫卿先报了自己想吃的东西,他才说了两样他想吃的。人之将死,所怀念的十有八九是与自己生源地有关的美好回忆,有此便可知他家乡的饮食。

同时,派出去的锦衣卫循着这伙人炸水堤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展开追查,以密函的形式向殷璄及时汇报情况。

皇帝正密切关注,殷璄自然是要将结果上呈给他。

锦衣卫沿着江南之地追查,发现这一伙人虽然五官模样是本国人,但他们的踪迹却是从祁歧之地来。

加上皇帝这几日收到卫卿在牢里的观察成果,一对比,卫卿细致入微的观察居然成了最有力的佐证。

那名重犯的饮食习惯靠近本朝与祁歧之地的边境地区,而祁歧正是个因为水源稀少而珍视水源的地方。

这伙人可不就是从祁歧来的。

原本江南一带河道密布,以前虽然水产丰富,但每年随着降雨量上涨都免不了水灾来袭。

后来朝廷拨重银兴修水利,建筑长长的水堤,才使百姓从水患中解脱出来。

如今的江南才这般繁华富饶。

然而,祁歧处于几条南北贯通的主要河道的下游之地,江南的水利对他们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皇帝理清了来龙去脉,非常愤怒,将密折摔在桌上,道:“朕江南百姓无数,难道要为了祁歧异族之地而让江南百姓每年都遭受洪荒之害吗?现如今为了得到水源,竟要炸朕堤坝,置万千百姓于不顾,还嫁祸给友好邻邦乌斯藏,简直是胆大包天!”

你没有水你可以和我们商量是吧,但你一声不吭来炸我水坝还挑拨我盟友就很过分了。

后来皇帝一怒之下,决定关闭边境和祁歧的一切贸易往来。

卫卿这回跟上回同季从贤一起被抓进来可不一样,上回好歹沾了季从贤的光,伙食还过得去。

而这几日卫卿被关在重犯监牢里,吃的住的都跟隔壁的牢犯一样。好在这牢里还不至于用馊饭馊菜来虐待犯人。

卫卿身上还穿着被被关进来时的那身太医服,虽然不是太邋遢,但衣角上褶皱有两分落魄明显。

温少卿后来又来看过卫卿两次,终于见到她正脸了,以为是什么美人,没想到却大失所望。

她脸上那整块乌青的斑算什么?季从贤眼瞎了啊居然看上这样的。

温少卿拂袖就走,直呼辣眼睛。

因着牢中颇有湿气,一到夜里,蚊子就多了起来,地上铺着的吸湿的枯草下有霉虫在翻爬蠕动。

石床又冷又硬,棉被也有股霉味,一到入夜后卫卿便把棉被铺在石床上,自己坐在上面靠墙而眠。

卫卿撒了药粉,蚊虫无法轻易靠近。但是数量多了,总有几只漏网之虫爬来她身上叮上一叮。

吃不好也睡不好,尽管卫卿不慌不躁,她身上的太医服还是较之前更宽松了两分。

是夜,卫卿正靠着墙壁浅眠。

牢间外一有脚步声时,卫卿就清醒了过来。眼下时至半夜,谁会这个时候到这种地方来?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眉,双眼眯开一条缝,循声看去。

过道两边的壁火很是昏暗,幽幽晃动闪烁着,将两道人影映衬在发潮的墙壁上。

卫卿支起头,看着一名锦衣卫走在前面,随后跟着一人往这边走来时,惺忪神色不由凝在眉间,愣了愣。

都这个时候了,殷璄怎么会来?

他一身深色撒曳在灯火下如墨,微垂着细长的眼眸,眼里神色深浅不定、不掀波澜,永远是一副温悯慈和的容色,却又见不到半点温度。

他不疾不徐地走来,脚下无声,仿若天生是最适合行走在暗夜里的。

卫卿看着他时,他略略抬头,亦看见了她。

光火在他身后摇曳,衬得那抹身姿越发的深邃。

卫卿偏头看了一眼隔壁,然后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殷璄在几丈的距离外停了停,对锦衣卫抬了抬手。锦衣卫把牢门的钥匙放在他手上,便动作轻便地退了下去。

卫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隔壁重犯,眼神询问殷璄: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