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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识卿桃花面(296)

作者: 千苒君笑 阅读记录

皇帝觉得,祁岐公主虽是嫁他的臣子,但也不能嫁得太寒碜。

现在她看上了首辅,竟还愿意和首辅的未婚妻共处,似乎也不是一件太坏的事。

苏遇道:“公主这份情,恐怕苏某无福消受。公主虽大义,但我未婚妻是寻常女子,只接受我独她一人。”

祁岐公主道:“那还真是可惜。既如此,我只好回祁岐另寻郎君。”

皇帝和善道:“我朝中青年俊秀者大有人在,公主才刚来,还有待慢慢了解。”

这位公主是祁岐最受宠的公主,她要是回去了,祁岐还会派另外的质子前来,却远没有把她留在京城那么有用。

再者,祁岐原本与合桑有婚约,她要是转头再嫁合桑,两方情投意合的,皇帝能干涉别人的婚姻之事吗?

眼下只有让她嫁入本朝,主动坏了跟合桑的婚约,祁岐合桑便就此交恶,祁岐只能安心归顺臣服。

可是祁岐公主指定了非首辅不嫁。

祁岐有这份自信,知道皇帝不会轻易放弃这次和谈。

要是谈不好,还得再起争端。祁岐就本朝一个敌人,大不了倾全国之力再战;而本朝却是外敌环伺,一旦国力衰退得厉害,一系列问题就会接踵而至。

公主虽不能选皇子,但选一个臣子却是绰绰有余。

因而皇帝又召见了苏遇。

皇帝开门见山地问:“祁岐公主看上了你,非你不嫁,你认为该怎么办?”

苏遇道:“臣未婚妻离京之时,臣与她定诺,等她回来。若臣背信弃义,是为不忠。如皇上所言,朝中俊秀者众多,可另为公主择良婿。”

皇帝转过身去,随手拿起御桌上的奏折来翻开看,道:“公主要是肯,朕也不会这么为难了。况且她还不介意你有未婚妻,她若嫁你,不是两全其美吗?”

“卫太医爱憎分明,她只要一心一意,求皇上成全。”

皇帝不轻不重地把折子拍在桌面上,道:“你不要忘了,你是首辅,不是痴男情种。身在其位,以大局为重,怎么一涉及到卫太医,就全乱了分寸?”

皇帝转过身来看着苏遇,又道:“你要是求一心一意,朕也可以成全你,想要顶替你的人,大有人在。你想清楚。”

苏遇跪着未答。

皇帝何尝不是把卫卿当半个女儿来看待的,现如今她在外面替他分忧解劳,他却要让她的未婚夫另娶她人,说来心里也有些愧对。

皇帝叹口气,道:“你要是不喜欢祁岐公主,娶回去当摆设放在家里,照样能与卫太医夫妻一心。”

御书房里沉寂良久,苏遇才晦涩地开口道:“臣有一个请求。”

“你说。”

“臣恳请皇上赐婚。”他补充了一遍,低低道,“给臣和卫太医赐婚。”

他想把他和卫卿之间自主的婚约,变成御赐的婚约。

第389章 是她的殷璄

苏遇知道卫卿不仅爱憎分明,眼里还不会容忍任何一粒小小的沙子。如果他娶了别人,哪怕她再爱,也会转身离开,绝不回头。

他会彻底地失去她。

可如若有圣旨赐婚,这门婚事则既不能毁亦不能退,他便可以永远把她留在身边做自己的妻了。他可以补偿,甘愿用一辈子来补偿。

只是皇帝还没给个准话,便有一道声音坚决否定道:“不行。”

静懿站在御书房门口,皇帝看见她,只好允她进来。

她进到御书房,看了一眼首辅,神色冷漠又道:“如果首辅一定要娶祁岐公主,那首辅就去娶,请你放过卫卿。难道你还想一边娶了别人,一边把卫卿强留在身边禁锢她一生?”

静懿敛裙就跪下,道:“儿臣恳求父皇,这件事让卫卿自己做主。”

皇帝道:“都起来吧,等卫太医回来以后再行定论。到时她若还愿意,朕自当为你二人赐婚,若是不愿意,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最终,他连这个唯一的请求也未能如愿。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可是到底,他却连最想娶的女子都娶不到,一生都要错失所爱吗?

从御书房出来,静懿十分难得地与苏遇并肩行了一段路。

以前,若是有这样的机会,她大概会芳心怦动,可是如今,只剩下平静。

走到岔路,苏遇要往出宫的方向去,而静懿要回自己的宫殿。

静懿停了停脚,忽而道:“以前觉得首辅是坦荡磊落的君子,值得世上最好的女子与你相配。如今不想,却因为爱而狭隘至斯。”

苏遇温声道:“那是公主以前一直对臣有所误解,爱本就是让人狭隘。”

静懿心中微涩,道:“首辅真要是爱她,就应该问问她愿不愿意,问问她喜不喜欢。什么都不问,便替她做决定,首辅爱的是自己。”

苏遇看向她,问:“公主害怕失去吗?”

静懿默了默,道:“怕。但我更怕我喜欢的人或者物失去了他本来的光彩,那还会是我喜欢的模样吗?”

苏遇笑了笑,落寞道:“那是因为公主的一生,可以拥有的有许多。而臣这一生,可以拥有的却只有那么一两样。”

他走到今天,都没为自己活过。他没有安全感,只能自己把自己保护起来,遇到喜欢的,便想方设法地想留在身边。

当初乡下的那段时光,温暖了他的心,给了他此生都没有过的慰藉。

他只是想,在应付波谲云诡的朝堂之后,回到家里,还能重温那样的时光。

最后苏遇转身走了。

静懿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谁也不知道,大家最后会变成这样。那是她曾真切喜欢过的人,最后他没有娶爱他的,也没有娶他爱的,却要娶一个不相干的。

***

卫卿睡足了一个觉,感觉后肩上火辣辣的,她潜意识里这才想起,这是伤口在作祟。

她眯开眼睛时,窗外正雪亮一片。

房间里放着暖炉,炉上煎煮着药。药味弥散了整个房间。

卫卿垂着眼帘,发现她正枕在一双腿上,侧卧着。

不用看也知道给她枕着的人是谁。

她醒了好久,发现他坐在床头,跟雕塑似的纹丝不动。

她想换个卧姿势时,他又能第一时间伸手来,轻轻扶着她的身子,捋开她的长发,还帮她掖了掖被角。

两人就这样一坐一卧,安静地待着。

药炉里的汤药咕噜噜冒着泡,成了唯一的声音。

后来殷璄先开口问她:“要不要喝水?”

卫卿“嗯”了一声。

他便轻轻把她的头放在榻上,自己起身去倒水。

温水入喉,卫卿才感觉她口舌干燥,一次喝了两杯。

卫卿问:“山上的匪寇事宜都处理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一开口,声音又枯又沙哑,像大病一场过后失了许多生气。

殷璄道:“交给别人去处理了。等你再养两日,就回。”

过了一会儿,卫卿又问:“先前,我是不是咬痛你了?”

她没忍住,咬住他的时候,可能用了些力,现在想来,有些心疼。

殷璄低低道:“你比较痛。”

卫卿挑起唇角,无言地笑了笑。她还很虚弱,脸色十分苍白,但是笑意浮动在眼底,温柔,而有神采。

她伸手来握殷璄的手,拿在眼前看,手指描摹着他修长的指节,在他手背的筋络上轻轻抚过。

她像闲来无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描摹,渐渐与记忆里的感觉相吻合。

就是这样一只手,以前抱过她,给她扇过扇子,给她削过梨吃。

只要她不用力,伤在后肩上,能走能坐不是问题。

她若无其事地与殷璄闲聊,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所有的痛觉都集中在伤口上,导致她四肢冰凉,自己却没有任何知觉。

殷璄给她暖脚的时候,她怔了怔,下意识地就抽着腿往回猛缩。

殷璄手上的力道不容她退缩地禁锢着她的脚踝,手心一下将她小巧的脚整个握住。他手上的温度传到自己的脚底心,卫卿竟觉得有些心底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