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252)+番外
“星霓,只有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你才睡得最好吧。”福雪康望着她,喃喃自语道。
床上的她皱着眉,就像有什么心事解不开。
“还恨吗?还在恨吧。”他伸手到她的额头,帮她抚平了那道深深的沟壑。
地道中的烛光摇曳起来。他想到了那年,他救下的那个少女。想到她倔强的眼神,想到她一再求死的心,他的心疼痛无比。
“星霓,你再好好睡会吧,但愿你能晚点醒来,晚点再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福雪康站起身,脱掉了面具。他走到了蜡烛旁,轻轻一吹,整个地道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床上那人的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皱在了一起。
☆、诉私心窃窃欢喜
“娘娘,您好些了吗?”芭蕉端着药走了进来。
“好多了,应该彻底缓过来了吧。”柳媛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手,那双手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月事也正常了?”
“这两个月正常一些了。”
“天气越来越暖了,娘娘这一病,可是调理了好久呢。”
“是啊。”柳媛目光哀戚。
“娘娘可千万别再傻了,万一冻坏了身子,对将来孩子也不好的。”芭蕉毕竟是下人,话不能说得不委婉。
柳媛知道她的意思,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娘娘也算因祸得福了,近几个月陛下来得格外殷勤,看得出是对娘娘真的上心了。”
柳媛微笑着点点头,“这样就足够了,以前欠下的孽债,就让我用余生的陪伴与关怀去赎罪吧。”
外头忽然传来了小耗子的声音。
“是陛下来了!”芭蕉兴奋地说道。
柳媛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并没有神色难看,这才放心下来。
“媛儿好些了?”伴溪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她注意到,陛下后来经常叫她‘媛儿’,很少是冰凉的‘皇后’了。她在心中又窃喜几分。
“托陛下的福,臣妾好多了。”
“陛下,娘娘的病还能不快好么?”芭蕉笑着说,“陛下吩咐那些御医必须让娘娘一点后遗症也没有,那些御医们来给娘娘治病时,不知道多小心呢。”
“哦?如此甚好。”伴溪仍旧笑眯眯地望着她,但不久,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柳媛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是不是有什么政务上的烦心事了?为何有些愁眉不展?臣妾无意干预朝政,只想为陛下分忧。”
“媛儿这样说有些见外了,你是朕的皇后,你一家都是大豫的功臣,就连你哥哥的牺牲,朕也铭记在心,如果不是你的家人誓死保护朕,在朕的疆土上抛头颅洒热血,恐怕现在朕也不能自称为‘朕’了。”
“陛下言重了,爹爹自小就教育我们,要忠君爱国,陛下是一国之君,身为人臣只要国家安定繁荣,牺牲我们的性命也值得。”
“媛儿这番话,深得朕心。”伴溪宠溺地笑起来。
“不过,你是朕的皇后,朕的结发妻子,以前朕太任性,让你受委屈了。以前朕刚登基,忙于管理底下那帮大臣,树立朕的威信,所以对你确实有些冷淡,你没有怨恨朕吧?”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陛下也说臣妾是陛下的结发妻子,那臣妾更应该处处为陛下着想,陛下刚登基时,内忧外患都没有彻底解决,陛下有陛下的难处。陛下发愤图强,才让大豫的子民过上安定的日子,臣妾见着如此英明的陛下,只有满心欢喜,哪里还有什么怨恨呢?”
伴溪拉过她的手。“看来是苍天有眼,朕失去了那么多,却得到了媛儿的心,实在是不小的福分了。”
柳媛含情脉脉地笑起来。
“好在现在四海升平,百姓们也调养过来了一些。近来那些大臣开始催促朕子嗣的问题。朕想了想,自先帝起,皇家血脉就少有延续,大哥浑浑噩噩,戾气过重且安于现状,无心国事只想着贪图享乐;二哥体弱意外早逝;三哥四哥合伙谋逆,欲行不轨,伤透了先帝的心。皇室除了朕,唯一留下希望的,也只有如今的河阳王。但是河阳王毕竟是朕的侄儿,不是朕的儿子,有许多事,朕并不放心悉数教给他。只是念在二哥与朕感情甚深,河阳王母子孤苦无依,这才让他们母子晚一些去封地。可这一天终归要来,河阳王一天天长大,他总有成为男子汉,能独立照顾王太妃的那天,到那时候,朕会命河阳王前往封地,同皇室其他亲眷一样,只有富贵,少有实际的权力。”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柳媛的痛处,宫里盛传陛下钟意河阳王的品行,有意栽培,这一切都让柳媛心里难受无比。直到今日,柳媛才知道了陛下心中真实的想法。纵然她高兴无比,也并没有将一切显露于形。
“这些臣妾都不懂,但陛下有陛下的打算,臣妾会一直支持陛下的。”
“傻瓜,”伴溪亲昵地一笑,“媛儿还不知道朕为何把这些告诉你。以前,朕不是没有被催促过尽快诞下皇子,让大豫民心更稳定。但那时候朕觉得还不是时机,一来先帝逝去,对朕打击与伤害很大,接下来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更让朕无心去想。朕总以为朕还年轻,这些事可以慢慢考虑,但现在想了想,朕发现朕身边的人走得都像一阵风那样,根本没有提前预知。有时候,连道别的机会也没有。”伴溪的神色哀伤起来。
“所以,先帝晚年的孤苦感,包括对姐姐的伤害,都源于子嗣甚薄。朕比先帝幸运,先帝登基时大豫才刚刚拉开序幕,太多让先帝烦心的事,导致先帝身子也不好。到朕这里,虽然也有些忧患,总的来说,大豫已经是一个民心所向,经济繁荣的国家。这一点,北耶想要吞并大豫的领土,最终以失败就是最好的验证。所以到现在,朕忽然觉得朕不再烦那些大臣们的建议,朕希望自己也能有自己的子嗣,让朕放心,让大臣们也放心。”
“陛下说得是。”
“朕想来想去,实在不希望重蹈当年先帝的覆辙。当年朕排行第五,是先帝最年幼的儿子,偏偏只有朕的生母是先后,所以才招致三哥四哥的不满。朕时常在想,如果当年先帝的长子便是朕,凭着朕是先后所生,朕的太子之位,便不再有人敢觊觎,更不会有人敢动心思。只要朕不是资质实在平庸,先天不足,恐怕先帝晚年也不至于那般凄凉。不至于承受两位亲王的叛变之痛,更不用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
“陛下······”柳媛的手紧紧握住伴溪的手。“一切顺其自然便好,陛下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起来,千万不要过度哀戚。”
“所以说你是傻瓜呢。朕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表达一点。”伴溪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一丝戏谑,就连嘴角也往一侧微歪,和她平时的一本正经十分不像。
“臣妾愚钝,臣妾只知道关心陛下的身子,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是······”
“朕希望,朕和你生出皇长子,而不是别人。这个孩子一出生,便会被封为皇太子,朕不希望有任何人对储君的地位有不正当的念头,这回你明白了么?”
柳媛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
“朕都想过了,朕希望和你生两个儿子,有了两个儿子后,再考虑别的。万一一个不行,至少还有另一个。再说了,朕和你都不傻,朕不信咱们的孩子会不聪明。只是品性一定要纯良,在这方面,朕绝对信任丞相,毕竟,河阳王在他的教诲下,确实成长为了一个很不错的好孩子。”
“臣妾都听陛下的。”柳媛红着脸说,她这样子,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伴溪笑起来,“媛儿能理解朕,就最好不过。只是朕心痛的,却还有一点,这些天始终无法消散。”
“不知臣妾可否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