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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暖风来(138)

长安吸了吸鼻子,闷声问:“您不会是把传家宝送给我了吧,太贵重的话,我可不敢要。”

易键璋鼓励地摆摆手,示意她打开看看。

她拿起沉甸甸的卷轴,解开系绳,只觉得手心一抖,一幅长约二米的竖幅大字就显露出来。

易键璋起身,帮她把字画卷轴摊开在长方形的茶几上。

长安侧身默读。

献身负责鞠躬尽瘁

落款,是易键璋的表字,崇青。

看书写的年份,竟已是二十年前。

易键璋的字写得极好,但为人低调不张扬,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他除了是国内优秀的道桥工程师之外,还是一名颇有造诣的书法家,

长安常跟易键璋开玩笑,说哪天失业了,她就去典卖他的书法作品,说不定,还能成为富婆呢。

“献身负责,鞠躬尽瘁。”长安念出声来。

“我不仅把作品送给你,也把这八个字送给你。”易键璋表情凝重地指着字画卷轴说。

长安愣住了。

连字也要送给她吗。

“献身负责,鞠躬尽瘁,这八个字看似普通,意义浅显易懂,可是想要做到它,并且做好它,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在土建行业干了一辈子,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可我今天依旧不敢夸口说,我达到了这八字箴言的境界。长安,人的一生看似漫长,实际上在时间的长河里不过是沧海一瞬,在有限的生命里,不应该只有儿女情长,不应该只有风花雪月。我们要做的,是在尽力延长生命长度的同时努力去拓展生命的宽度,深度。我们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这个人类生存的世界,为子孙后代留下有益的东西。”

“所以,我去非洲索洛托,并不仅仅是为了还愿,我想用余生为那里的人民做些事情,尽我所能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我希望在我离开人世的时候,我能配得上献身负责,鞠躬尽瘁这八字箴言。长安,我把它送给你,也是希望你能把它当做自己的座右铭,并为之努力终生。”

易键璋的肺腑之言仿佛醒聩震聋的雷声,使长安为之震惊。

她与易键璋,相差的何止是年龄和阅历,在这位心胸广博的老者面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昏昧糊涂、不明事理的人。

“谢谢师父的教诲,我记住了。”她抬起头,目光钦敬地看着易键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搬家

帮着易键璋收拾好行李,长安便要告辞,易键璋送她下楼,说起严臻和她的事。

“虽然你们的婚礼办得仓促了些,可我听知情人说,当时的场面也是很隆重,很正式的。长安,小严为你牺牲不少,以后你可要念着他的好处,夫妻同心,把日子过好。”

“嗯。我会的。”长安点点头。

“你回来以后住部队吗?上次小严来看我,说他分了一套房子。”易键璋关心问道。

“我这边的东西还没收拾,等收拾好了就搬过去。”长安说。

易键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长安,“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新婚志喜和乔迁之喜一并算上,不要嫌少啊。”

“您已经给过我了……”长安一边躲避,一边扬起手里的卷轴。

可易键璋却把东西硬塞进她的手里,“长辈给的,不收下就不是不敬,快!拿着!”

长安无奈,只好接住,易键璋冲她摆摆手,“去吧,晚了路上不安全。”

长安神情不舍地叫了声师父,朝易键璋挥挥手,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她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

在道路转角,她干脆停下来,回头望了过去。

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下,那抹孑然瘦削的身影依旧是清晰可见。

师父没回去。

一直在目送她离开。

她的眼眶里泛起一阵的潮热,口中喃喃地叫了声师父……

第三天,易键璋启程远赴非洲索洛托共和国,他行事低调,拒绝任何人前往机场相送,最后选择用一种无言的方式告别祖国和亲朋。

易键璋走了,长安没有再赖在公寓不去部队的理由。

她找了一辆工具车,拉着一些必要的行李搬去新家。

新家她只去过一次,后来她去G省施工,一年多不曾回沪,严臻在电话里只说做了简单装修,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76***部队一共有前后两幢家属楼,紧临部队营区,被足有三米高的围墙圈了起来。大院里绿化成熟,四季如春,居住舒适度高。院里设有休息区、健身区,门口还有卫兵站岗执勤,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在自家楼道前,长安利索地跳下汽车。

看到路边那个手插在裤兜里,一脸不耐的漂亮男人,她不禁摸了摸鼻子,诧异地上前招呼说:“怎么是你呀,廖医生!”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严臻呢?他不过来了?”

她和严臻说好今天搬家,严臻说他会请假在家属楼这边等着,可她来了,迎接她的却是好久不见的廖荇翊。

和记忆中的印象差不多,还是漂亮精致得不像个男人,还是趾高气昂,还是两眼的红血丝,一看就是通宵工作所致。

“你老公有事,来不了了。”他走上前,扒着工具车的车斗朝里面看了看,不由得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埋怨的神色,“你不是一个人住吗?怎么这么多破烂!”

破烂!

长安被他气笑了,“嗳,你哪只眼睛看到那是破烂了,那些都是书好吧。我的行李只有两个包,我自己拎着就上楼了。”

廖荇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抓起那两个硕大的行李袋,丢在长安脚下。

“归你了。”

长安气结,拎起袋子就朝楼道里面走。

可袋子实在是很重,她刚走到一楼拐角,就龇牙咧嘴地露出苦相。

可咬牙也得死撑,她可不想被那个拽得要命的廖荇翊耻笑。

几分钟后。

长安发誓,她这辈子也不再夸海口了。

尤其是在廖荇翊面前。

“咚!”行李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弓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像沙滩上濒临死亡的鱼儿一样,瞪着眼珠子,急速地呼吸。

身后传来几声幸灾乐祸的笑声,“让让,别挡道。”感觉到屁股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她斜倚着墙壁,朝拎着两捆书,健步如飞超过她的廖荇翊瞪了过去。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啊呀!咚!!”

长安只看到楼梯上荡起一阵嚣张的灰尘,再定晴一看,“扑哧!”她按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温雅的、漂亮的、斯文的廖医生,竟马失前蹄,不小心趴在地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长安神情愉悦地大笑,笑声回荡在楼道里,久久盘旋不去。

廖荇翊慢慢坐起来,一边轻轻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边撩起眼皮朝那个聒噪的女人看了过去。

谁知入眼却是一张宛如阳光般粲然明媚的笑脸。

她笑得那么张扬,那么自在,那么的无拘无束,像是山野中迎风招展的野花,又像是院子里盛放的玫瑰,毫不设防的把她最真最美的一面展露出来。

廖荇翊第一次见到如此率真随性的长安,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端着架子,谁也不稀罕,谁也不想理。

没想到,她竟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廖荇翊愣了愣,严厉的喝斥都已到了口边,却只是动了动嘴皮,悻悻然地哼了一声,扶着楼梯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还不快搬!”

“搬!这就搬!”忍俊不禁的应和声,让背转身去的廖荇翊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长安刚把行李包拖进家门,廖荇翊就扔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她吓了一跳,扬手接住,低头一看,竟是家里的钥匙。

“还给你了。”

他转身出门,走了几步,忽然折回来警告长安:“你就在上面待着,别给我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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