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脾气得改改了,说着急就着急,说上火就上火,看看,是不是呛着了。”他手下的动作一顿,语气忽然变得正经起来,“营长!”
她蓦地直起身子,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们右前方,石光明营长同几名军官迎面走了过来。
她用力挣了挣手腕,可他仍旧紧握着,她怒视着他,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石光明停下脚步,看到严臻和长安手指相握,眼里不禁露出一丝诧色,同行的一名军官上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他朝那个军官望了望,方正刚毅的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以前看他们相处的样子总会觉得有些异样,总觉得他们之间有故事,不像严臻口中说的仅仅只是认识的关系。结果他猜对了,又好像没猜对,因为他只猜到双方互有好感,有可能把关系更进一步,却没猜到这对儿欢喜冤家曾经是一对儿恩爱夫妻。
当年,也不知是什么误会迫使一对儿有情人分道扬镳,不过姻缘这事,如非真的不可调和,岂是说断就能断的。这不,神奇的缘分又在发挥作用了,不但让他们在万里之遥的非洲重逢,还给了他们共患难,增进感情的机会。
他一直非常欣赏严臻,所以在维和步兵营成立之初,他便向韩思齐要人,想把严臻从基层连队抢过来,谁知他还没行动,严臻就主动找到他请缨加入维和步兵营,他当即拍板,打破先例,任命严臻为战斗连连长。严臻的身上,有一种遇大事沉稳从容的气度,他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同时又有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是军营难得一见的优秀指挥人才。可他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如官兵反映的一样,他是个不会笑的连长,因为不易亲近,再加上训练时要求严苛,所以战士们私下里给他起了个‘阎王’的绰号。
可他真的就是性子冷漠吗?
以前有人问的时候,他估计还得想一想才能做出判断,可是现在……
石光明冲着严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是要去哪儿呢?”
严臻挺直脊背,响亮回答:“我带长安去医疗分队,她可能受伤了。”
哦?
受伤了?
石广明的视线落在长安脸上,她面红耳赤地看着他,急忙摆手解释,“我没受伤,营长,你别听他瞎说。”
哦。
没受伤。
“还是去看一看的好。”石光明笑了笑,冲着身旁的军官摆摆手,“咱们走吧,别耽搁一连长。”
“是!”
有人在偷笑。
长安闭了闭眼睛,伸手掐了严臻一下。
他朝她看了看,露出惬意的笑容。
这个人!
可她已经不能随意发脾气了,因为去往医疗分队的路上,不断的有人出来和他们‘偶遇’。
不断地打招呼,不断地停下说话,几十米的距离,竟用了二十分钟才走到地方。
看到他们手牵手进来,孔医生倒不是很惊讶,和他聊天的雷河南也没有做出什么剧烈的反应,而是面色一沉,推开严臻,就走了。
孔医生给她检查烫伤部位,要她撩起衣服。
“你出去!”她指着门口,对严臻说。
他却环着双臂,靠在治疗床前,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只要孔医生说你没事,我马上就走。”
她气结,却又没办法跟他吵,因为孔医生正噙着一抹微笑,笑望着他们这一对儿。
背着身让孔医生检查。
他看不到,却能听到那熟悉而又谨慎的呼吸声。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许伤害她
检查完,孔医生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里的薄怒和严肃的语气,“幸亏来得及时,你这烫伤可不是自己随便处理一下就可以的。”
很严重吗?
长安轻轻放下衣摆,“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现在天气炎热,创伤面若是处置不得当,很容易感染发炎,他,严臻,他就是个例子!”孔医生恨铁不成钢的朝严臻指了指。
长安的脸唰一下红了。
孔医生一定不知道,他的伤口是她处置的。
“扯我干啥,孔队长,你赶紧给她治疗啊。”严臻说。
孔医生扶着眼镜腿微微低头,露出那双慈祥带笑的眼睛,看着严臻,一字一顿地说:“你可以出去了。”
严臻摸了摸高高的鼻梁,悻悻然走了。
站在门外,靠在墙壁上等着她出来,却撞上给他扎针的男护士小张,小张一见到他,就摆出一副要跟他决斗的样子来,他不禁想起在附近流连的黑色流浪猫,凶起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他皱了皱眉头,刚想躲掉,却听到身旁的病房门咣一声响,然后从里面探出雷河南的脑袋,冲他招招手,“嗳!你进来一下。”
他毫不犹豫地走进雷河南的病房,关门之前,他对门外的小张抱歉地说:“我保证回来输液。”
小张怒气冲冲的脸庞被关在外面。
他松了口气,刚转过身,却被雷河南用力揪住领口,他的脊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雷河南的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光,他压低声音,冲他低吼:“你算不算个男人!有种你就保护她,别让她因为你的烂桃花再受伤害了,行不行!”
看他保持沉默,雷河南怒极,用力卡着他的喉咙,说:“你做不到就给我放手,我那怕等她一辈子,我也会护她周全!”
他闭上眼睛,重重地吐了口气,再用力拨开雷河南的手臂,把他甩到一边,“我的女人自有我来护着,用不着你在这儿表现,还有,雷河南,你最好从现在起,断了你这份心思,不然的话,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说完,他重重摔门而出。
门口,小张正一脸错愕地站在那里,见到他,扬起手里的黄色橡胶带,“输……”
“等会儿!”他推开小张就走到院子里。
迎着非洲干燥的季风,他径直来到宿舍区,“石虎,去把廖婉枫叫来。”
石虎正穿着背心在室外练体能,听到命令他一溜烟地跑走了。
很快,他带着廖婉枫回来。
廖婉枫的耳朵上带着连通随身听的耳机,想必石虎去叫她的时候,她正在宿舍做斯语练习。
“严……连长,你找我?”廖婉枫面露喜色。
严臻看看她,指着远处的水塔,“我们去那边谈谈吧。”
廖婉枫愣了愣,抿着嘴唇娇羞地笑了笑,“好。”
他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廖婉枫小跑紧随其后。
水塔附近视野开阔,人迹罕至,而且有大树遮蔽阳光,的确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严臻,我能叫你严臻吗?这里没有外人。”廖婉枫朝他那边挪了挪。
“可以。”他望着远方的郁郁葱葱的灌木林,轻声应道。
她愣了愣,转过头,目光惊讶地望着他的侧脸。
原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所以她在提要求的时候并没抱任何希望,可他竟一口答应下来,这痛快的一声竟让她觉得极不真实,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她低低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严臻,我今天给宋姨打电话了,她很惦念你,让你有空的时候,给她回个……”
“我知道了。”严臻看着她说。
她的心砰砰狂跳起来,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宋姨还说,让我们,我们选个日子,等回国后,把婚礼办了。”
“是吗?我妈和你说的?还是你向我妈建议的?”严臻扯了扯嘴角,看着像是挂了一丝笑意,但落在她的眼里,却更像是嘲讽。
她面色一变,心里那点因为他态度变化而升起的喜悦骤然间消失无踪。
她就知道,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改变。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这很重要吗?我为了你,这些年牺牲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宋姨都默许我们的关系了,你也没有反对,我才毅然决然地跟着你到非洲来!这地方,你觉得是人呆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