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顾着用眼神交流,竟忘了严臻手里还拎着箱子。
张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笑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故意说:“我好像落了东西,你们先聊着,我回去看看。”
他笑着拍拍严臻,大声调侃道:“哎呦,我们的严排长好有力气的啦,拎着箱子不觉得重嗬。”
严臻一愣,看看手里,哧哧笑起来。
张杰识趣走了,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这对儿即将分别的小情侣。
“吱——吱——”树上的知了叫得欢实,树下的长安面颊微红,指着后车座,“放里面吧。”
严臻双目炯炯地看着她,手一松,将箱子墩在地上,然后推着她,把她推进车里。
他紧跟着坐了进去。
“啪!”车门关上。
世界顿时一片清静,光线也暗下来。
车后排空间狭小,他又故意靠过来,所以长安躲没处躲,与他便贴在一起。
后腰顶着安全带的金属锁扣,感觉有些凉,有些疼。
可心里却似燃起了一团火,烧得她口干舌燥,心脏砰砰直跳。
她的下巴被他抬起来,两人目光对上,长安被他火烫的眼神惊到,下意识的向后躲,他用手托住她的后脑,低低,温柔地叫她,“长安……”
鼻子里闻到他身上飘来的汗味,土腥味,还有火硝的味道,正是因为这独特又冲鼻的味道,让她那些制止的话,生生堵在喉咙里,化成了酸软的一股暗流,让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缓了缓气息,抬手,抚摸着他被汗水浸透的面颊,问他:“累吗?”
他凑近了一些,热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脸上,“不累。”
她看着他,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还可以有这样一个人视你如珍宝,宠你如三岁稚儿,他会把你捧在手心,放在心上,你的一举一动,你情绪上的微小变化,都会牵动他的神经,让他紧张,让他不顾一切,让你觉得骄傲。
她亲吻他。
起初只是想表达她心底的感动和谢意,可浅尝辄止显然对他是不公平的,很快,他就变被动为主动,呼吸急迫地拥着她,深深地亲吻下去……
张杰在里面磨蹭了许久,才晃晃悠悠的出来。
树荫下,严臻正低着头,神色温柔地同长安说话。
他放缓步子,故意咳了两声提醒他们。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长安,脸颊比平常要红一些,看了他一眼,就迅速低下头。
他笑着说:“说完了吗?没说完,我再回去转一圈。”
严臻笑着摆手,“说完了,说完了。”
张杰就绕到驾驶室那边去开车,严臻抢在她前面,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已经打了休假报告,等上面批准了,我去找你。”
长安点点头,“我的电话……”
“139********,我早记住了。”他说完钻进车里,管张杰要了纸笔,低下头,写下一串数字递给长安。
“这是连长的电话,有急事你就打这个找我,不限时间。”他说。
长安接过电话号码,匆匆看了一眼,塞进兜里。
“我走了。”
严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不舍地望着她,“好好休息,等我的电话。”
“好。”长安握了握他的手,转身,坐进车里。
严臻帮她关上车门。
长安隔着玻璃看着严臻,轻轻挥了挥手。
张杰发动车子,按了两声喇叭,将车缓缓驶离。
长安克制着自己想要转头去看严臻的欲望,可是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后视镜里越来越细小的人影。
她看到他追了几步,又渐渐停下来,望着他们的车子,挥舞着手臂。
她的心顿时变得乱乱的,鼻间酸软,竟像是有泪要落下来。
张杰瞅瞅她,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哎呦,这样就掉金豆,那以后结了婚可怎么办。”
长安推开他的手,皱着眉头说:“谁哭了。”
张杰看看她,用纸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你既然答应了严臻,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这军婚,可不是闹着玩的。”
长安看着营区大楼上火红鲜明的12个大字,目光渐渐变得澄澈而又通透。
怕吗?
好像从父母罹难之后,她就没有再怕过什么了。
最怕的,就是长宁的不平安。
想起长宁,她不禁愣了愣。
竣工典礼他没来吗?
可是电话里他欢呼雀跃,表示一定会来见证她的历史性时刻。可典礼那天,她并未见到长宁。后来又因为严臻,激动到忘了长宁。
莫非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儿,她掏出手机,拨了长宁的号码。
第七十七章 愤怒的长宁
长安在上海没有房子,只有公司分的一间单身公寓。
公寓位于张江,三十多平米,一厨一卫两居室,空间狭小。因为产权不属于自己,所以长安只是简单的做了些基础装修便搬了进去。
平常工作忙,又经常外派,这个家基本上没什么人气。地板、书桌上积了厚厚一层土,单人床上堆着一摞几周前被她扒的一团狼藉的资料书。
推开散落的书籍,她仰面倒在床上。
不想动,不想思考,只想睡他个昏天黑地,把这些天来缺的觉全都补回来。
可是闭上眼睛,心里却静不下来。
与严臻离别前的一幕,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她忘不了他追着车子,挥舞着手臂的样子。
一旁的张杰调侃她要掉金豆子。
虽然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可她的心里的确很不好受,除长宁之外,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了牵挂,有了惦念,有了不舍。
回想与严臻相识的一幕一幕,用戏剧化、出人意料、一波三折、等等这些词汇,已不足以形容它的曲折程度。
她觉得,她和严臻,像极了一对儿不打不相识的欢喜冤家。可正是相遇后那一系列的反差和误会,后来的共鸣和心动才会产生那么强烈的反射波。
爱情在数不尽的误会打闹中萌芽,并最终开出绚丽的花朵。
想到爱情,她不免就会想到那些耳热心跳的亲吻。
看似她是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其实,每次由她主动挑起来的亲密行为,主导权却很快就会易主。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不用磨合就能领悟其中的技巧和乐趣,而自己则傻乎乎的任他欺负,平白担上个胆大包天的名头。
他说他从未谈过女朋友,可每次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她的心里都会情不自禁地浮起一丝疑问,他讲真话了吗?
那个廖荇翊的妹妹,真的只是他口中说的邻家妹妹?
她翻了个身,抽出夹在书里的铅笔在书背后轻轻画圈,谁知画着画着,没有规则的圆圈却变成了一张人脸,一个大眼睛高鼻梁最嘴角翘翘的笑脸。
她愣了愣,笑意从眼底溢出来。
她用笔尖在笑脸的下巴上点了许多的小点,又给它添了一些精短的头发,看起来就有了某个人的轮廓。
她用手托着脸颊,目光依恋地盯着书页上的男人画像,低喃道:“严臻……”
后来就这么抱着书睡过去,一直到天光渐暗,她才醒来。
一看时间,她不由得惊叫一声从床上跃起。
长宁要过来吃饭,可她回到家后除了惦记着军营里的严臻,别的什么都忘了。
赶紧打开手机定了外卖,点的全是长宁喜欢吃的家乡菜肴。
放下电话,她就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开窗,扫地,抹桌子,拖地,看似简单的家务,却把她忙得团团转。
说起来惭愧,别看她在工地上呼风唤雨,强势霸道,其实在家务方面,她向来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有父母的时候靠父母,没有父母了就依靠长宁。
男人会做家务的不多,可长宁却是个例外。父母罹难之后,她紧接着就出去上学了,独自在家的长宁就学着去料理日常琐事,从洗衣做饭,交水电燃气费等等一点一滴的最基本的家务做起,最后发展到邻里谁家婚丧嫁娶,他都记得给人家随份礼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