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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暖风来(9)

长安惊讶抬眸,“你疯了!”

温子墨苦笑,“的确是疯了。可你不理我,我会更疯。”

长安目光深深地看着他,温子墨也在回望着她。

窗户上的装饰彩灯扑簌簌闪着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有种怪诞的美感。

店门口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响声。

长安收回视线,把玻璃杯朝前推了推,“对不起,温子墨。”

温子墨蹙着眉头,看着她,眼神失落而又痛楚。

“我要是复读呢?”

长安摇头,“不会的,你没有那个勇气。”

温子墨的嘴唇动了动,却无力为自己辩驳。

正如长安所说,他确实没有那个勇气。刚才说要复读重考只是一时头脑发热,逞口舌之快。冷静下来,他却连想一下这件事的可能性都觉得困难。

“就……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吗?我有信心等你,等你毕业了,我们就一起出国深造。”温子墨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物理学家,他打算大学毕业后去国外读博。

“那是你父母对你的期望,不是我的理想。”长安端起桌上还剩大半的果汁,一口气喝干净,她放下杯子,眼神清亮却又疏离地对温子墨说:“温子墨,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的错,而是我们真的不合适,对不起,请忘了我吧。”

她说了声先走,起身离开,白色的裙摆在蓝色的木门边划出一道半圆的弧形,像是误闯入天空的一朵白云,倏忽一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温子墨漫长的人生,长安就像是这片轻薄透明的云彩,虽然看似遥不可及,却始终定格刻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散……

2008年春。

中国龙建集团第一分公司,上海。

技术部正在开会。

“谁愿意和我去朔阳工地。”技术部经理易键璋放下手里的资料,抬头看着同部门的下属。

2007年末,公司承接到朔阳市山区公路改造项目。该工程是集团开拓西北市场的重点项目,重要性可想而知。可由于朔阳工地环境恶劣,加之路途遥远,技术部的员工多有顾虑,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易键璋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没人报名吗?那我就指定人选了。”

下面的员工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表情紧张地看着易键璋。

易键璋指了指会议室右首坐着的技术部骨干,“吴绍辉。”

“易经理,我家里老父亲病了,我得去医院照顾。”被点到名字的中年男人面露难色,起身向易键璋解释。

易键璋点点头,又指了一个人。

“修杰,你呢?”

“我……我也去不了,孩子上幼儿园要报名,错过了,就得晚一年才能入学。”

修杰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人小声议论上了。

“幼儿园不是秋季报名吗,他怎么说是春天。”

“找借口呢,不想去大西北。”

“嘘!小声点……”

易键璋目含深意地看了看被他点名的修杰,“嗯,坐下吧。”修杰的脸涨得通红,躲着他的视线,低头落座。

易键璋又点到部门几个年富力强的男员工,可一个个都在找理由推脱。

“啪!”

易键璋把手里的眼镜和铅笔重重丢在桌上。

四下里一片寂静。

“我最后再问一次,谁,跟我去朔阳!”易键璋动了真火。

就在底下的人心虚低头的时候,“我跟您去。”一道音量不高却清脆利索的声音在寂静的会场里响了起来。

唰!

所有的视线,包括易键璋,都把目光投向会议桌最末尾的一个年轻女孩。

竟然是她?

集团刚签约录用的校园人才。

她月初刚被到一公司技术部工作,因为是名校毕业的硕士,人又长得漂亮,所以一进来就遭到老员工的排挤,总是被分配做一些没人干的苦活累活。

“你叫……”易键璋猛一下想不起这姑娘的名字。

“长安。盛世长安的长安。”年轻女孩儿站起回答。

“哦。”易键璋打量着这个眉目英气的姑娘,暗赞了一声好名字。

“我知道你。安吉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硕士研究生,特等奖学金获得者,曾参与洛新高速公路及上海欢乐园工程的施工技术工作,是集团紧需的技术型人才。”易键璋说。

“您过奖了。”长安平静地说。

“你想去朔阳工地?”

“是的。”

“这是去工作可不是去旅游啊,朔阳自然条件恶劣,距离上海又远,你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艰苦的地方能受得了吗?”易键璋语重心长地劝说。

“我没问题!”长安不假思索地举手,“我的家乡就在朔阳。”

第十章 重回朔阳

美丽的朔阳郊县——东华。

艳阳高照,山间群岭起伏,层层叠叠,蜿蜒曲折的黄河水宛如一条金色的缎带,悠然延伸至远方。山区公路改造工程正在紧张施工……

“易工,你带来的小姑娘也太爱找事了,像路堑开挖标准和深度这种小事有必要每天强调吗?我们在工地上干了一辈子活,修了多少条路,难道还会弄错!还有安全帽,你说我们路面施工的,又不是高空作业,偶尔一两个人没戴帽子对工程没有多大影响吧,可她一个技术员却管起了安全员的闲事,竟当众教训我们,逼着我们戴上帽子才肯罢休。唉,我这张老脸啊,都快没地儿搁了。说真的,要不是看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是易工你带来的,就今天这事,哪儿能让她逞了威风……”路基施工班组长找到易键璋发泄不满。

易键璋和公司的老工人都很熟,他笑着拍拍组长的肩膀,刚想劝上几句,却被身后忽然插进来的声音抢了先。

“施工现场有小事吗?路堑开挖不彻底,各种土质未按设计要求开挖至规定高程,一旦赶上暴雨,路基吸水后承载力急剧下降立马就会造成路面沉陷开裂。高组长,我想请你回去仔细检查一下你们班组挖过的路堑,看看高液限粘土夹杂了什么!还有安全帽,我不会对你们这些干了一辈子的活儿的老工人有什么半天、2天的宽限,关乎生命安全,你们必须,立刻,马上整改!”

纤细高挑的年轻姑娘语落铿锵,宽大的安全帽下,眼神清亮,英气卓然。

高组长的脸上很有些不好看,可小姑娘讲话句句在理,他也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可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他更是难堪。

于是他把视线转向易键璋:“易工,你看她……”

易键璋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高组长这是找他借坡下台来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高,先别说这个了,赶紧回去看看小长给你指出来的毛病,有问题赶紧改,我等下要去验收!”

高组长嗯了一声,临走前盯了盯面无表情的长安。

高组长走后,长安挽起袖子要去下一处施工点,却被易键璋叫住。

“小长,等一下。”

长安回头看着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

“歇会吧。”易键璋指了指他的‘办公室’。

易键璋的办公地点是一处流动帐篷,里面有一张折叠桌和折叠椅,桌上摊着一大堆工程图纸,图纸上压着一盒打开口的红梅香烟和一个很旧的搪瓷水缸。

“你坐,我给你倒水。”

易键璋走到角落,有些艰难地蹲下身子,他拿起保温壶,用壶盖当水杯,倒了一小杯热水,递给长安。

“山里冷,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长安接过水杯,打量着易键璋的膝盖,“经理,你的腿有风湿?”

易键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你咋看出来的?”

“我家邻居爷爷一犯病就和你一样,下蹲走路都很困难。”长安想起已经去世的徐爷爷,眼睛不由得有些发烫。

她低下头,急忙喝了口水。却不小心被烫到舌尖,“嘶”,她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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