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5)
叶之空一走,这几个孩子连饭也不吃了,不用练功不用干活,欢呼一声作鸟兽散,都玩儿去了。
章丘生本来在喂叶带霜喝粥,他把碗往叶若手里一塞,说若若,你来喂师哥,随后就跟叶昭和齐青言一块儿跑没影了。
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说是三个,算作两个也没毛病。有琴问:“你师父干嘛去了?”
叶若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去杀人了,也可能要债去了。”
有琴眉毛一扬,追问道:“真的,那你师父是干什么的,不是一清门的掌门吗?”
“师父是一清门的掌门,也是个杀手,还是个放高利贷的。”叶若说完,又补充一句,“这些都是大师兄告诉我的。”
“傻孩子。”有琴叹了一声气,“你师兄肯定是骗你的。”
“可能吧。”
吃完饭,有琴跟叶若一起把碗碟洗了,他跟叶带霜坐在树荫下一起发呆,叶若乖觉地扎了一个时辰马步,随后也坐过来,继续看他那本《聊斋志异》,有琴靠着叶带霜,眼睛却在看着叶若,心里一片岁月静好,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他们午饭也没吃,晚上随便吃了一点,另外三个猴子成精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有琴也没管,收拾完东西就让叶若早点回去休息,拉着叶带霜回他们院子了。
一整天了叶带霜也没清醒过来,到时间该睡了他也不睡,有琴白天睡多了,现在也不困,就陪他耗着。其实心里也怕,他再趁自己睡着跑出去丢了,那可就糟了,终于等到叶带霜打哈欠,有琴哄着他脱衣裳上床,让他睡床里侧,万一半夜他再有什么动静,有琴也好知道。
躺了一会儿,有琴往床里侧挪了挪,侧过身,试探地挨了挨叶带霜,见他没反应这才伸手搭他腰上,“我这是怕我睡太死,你半夜出去我不知道,不是想占你便宜,王八蛋。”
一夜相安无事,叶带霜还是没清醒过来。
有琴自己先洗漱完,随后才帮叶带霜擦脸,带着他去前山。那三个猴子精昨天不知道去了哪里,野到半夜才回来,叫起床也不理,早饭只得由有琴和叶若一起做。
怕烧火时烟熏着叶带霜,就让他坐在厨房门口,叶若向来负责的是烧火,有琴从小到大就没下过厨,两个人商量半天,最后决定煮个粥完事儿。
腌萝卜条只剩最后一碟半了,有琴跟叶若相对愁苦地叹了声气,有琴让叶若先吃,自己盛了碗粥喂叶带霜,右手里同时握着筷子和木勺,舀一勺粥,夹一根萝卜干。
叶若正跟他说每月初一、十五下山采买的事,有琴夹了一根萝卜干喂给叶带霜,萝卜干塞进他嘴里了,筷子却抽不动了,他抬头,正好对上叶带霜灼灼亮亮的目光,眼神清澈明亮,有了焦点,已经清醒了。
有琴哎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被叶带霜出其不意吓得,右手手腕突然抽了抽,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松了手,筷子就被叶带霜一直咬着,“你好了!”
叶若也叫了一声大师兄。
叶带霜倒是难得笑了一下,把筷子从嘴里抽出来,瞄了一眼他的手腕,“你手好了?”
有琴抬起右手,转了转手腕给他看,“算是好了吧。对了,明天就是初一了,你是不是要下山采买东西,我还有东西在畅欢阁,能不能帮我带回来?”
“今天已经三十了?”叶带霜说,“我不知道你都有什么东西,明天你自己去拿,我帮你雇辆车。”
他说完,转而问:“他们三个呢?”
☆、第 5 章
(五)
大意了!
不该师父一走就没了约束,难道不知道大师兄比师父还可怕?
叶昭他们三个,光着上身在大太阳底下扎马步,胳膊抻得软塌塌的,还是一脸的没睡醒。
叶若在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叶带霜的脸色,这孩子心眼实,也不会察言观色,看不出来他大师兄到底有多生气,也不敢开口求情。又转头看有琴,有琴正坐在旁边喝茶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的样子。
有琴看了叶若一眼,又倒了杯茶,叫叶带霜,来喝口水呗。
叶带霜没理他,“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每日多扎一个时辰马步,做饭洗衣、洒扫喂鸡、浇菜劈柴,一直到师父回来。”
这三个小孩儿差点当场昏过去。
啊!
大师兄!打个商量行不行!
当然不行。
齐青言叹一声,苦也,另外两个纷纷赞同,却也没让叶带霜改了主意。
到了五月初一,叶带霜起了个大早,将厨房的米粮面油等一干东西查看了一遍,估摸着这次下山需买多少东西,带多少银钱。
叶昭他们三人虽然受了罚,可也不能不带他们下山去县里逛逛,小孩子在山上待久了,总会闷出毛病来的。
吃过饭一行人就收拾东西,锁上门下山了,叶若怕有琴晒着,还给他找了顶遮阳的斗笠。
齐青言又嘴贱,说,斗笠又不能遮全身,干脆撑把伞啊。
有琴转头对着他招了招手,等他过来,抬手一巴掌兜他后脑勺上,“你太矮,还够不着给我撑伞。”
齐青言捂着后脑勺撇了撇嘴,叫叶带霜,“他打我!”
叶带霜道:“该着。”
“爹不疼娘不爱,我是地里的一颗小白菜。”齐青言哇啦哇啦两声,转头去跟叶昭和章丘生他们说大师兄和有琴的坏话,添油加醋地把前两日早上自己撞见的说给他们听,叶昭和章丘生也极其捧场,哇个没完,又一起频频回头看叶带霜和有琴。
这几个孩子下了山就像没套缰绳的野马,一会儿要去摘路边没熟的野果,一会儿要扑蝶捕蜂,也不怕被蜜蜂蛰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快晌午了才进城。
一进城就吵着肚子饿,要吃烧鸡、吃糖葫芦,吃这个吃那个,叶带霜先带他们吃了饭,几个小孩吃的满嘴流油,饭后又一人给买了一根糖葫芦。
天气热了,糖葫芦外面的糖衣都黏糊糊地化了,有琴也要了一根,咬了一口觉得挺好吃的,要是糖衣没化,估计更好吃。
叶带霜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四个人一人分了约莫半两,让他们自己去玩,“老规矩,去钱庄换成铜钱,顺便去通元镖局问问葛掌柜,二陆有没有捎信回来,申时到城门口等我,谁晚了,谁就浇一个月的菜地。”
师弟们异口同声说好,章丘生问,若若跟我们一起不?
叶若摇摇头,“我跟大师兄一起。”
叶昭道:“那我们回来给你买花生脆。”
说完,三个师兄弟就勾肩搭背去玩了。
有琴问:“咱们先去干什么?”
叶带霜答:“先去雇辆车。”
叶带霜雇了辆马车和一个车夫,一块儿往畅欢阁去,隔老远呢,二楼的姑娘就看见有琴了,莺啼一般地吆喝一声,一堆姑娘倌儿涌出来,趴在二楼冲有琴挥手。
……有琴,这是回娘家啊。
算是吧,不仅是回娘家,还是来带嫁妆的。可真有意思。
他的东西不多,被孔娘子收拾起来,拢共也就一大箱,两个小箱,还有一篓的字画卷轴,都是别人送的。
有琴去看了看,衣裳都没要,字画卷轴让孔娘子帮他卖了,卖得的钱三七分。另两箱的小玩意儿和首饰玉佩,挑挑拣拣也没留下几件,差不多都送人了。最后就是他那张琴,他那张琴是仲尼制式,用的上好的桐木和弦,音色极好,是他的宝贝。有琴的房间已经被清空了,现在是棠兰在住,他的琴还放在琴案上,没有落灰,琴弦也没干涩,想来棠兰在帮他保养着。
有琴道了谢,出来的时候,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各自封了几两银子给他,说是随礼,贺他新生,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大堂里也有相熟的客人,笑着说,以后再也听不见有琴公子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