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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欺负我(29)

“我出局了,被兄弟和老师联手铲除。”

那个所谓的老师,在最后一次见面时,撕了以往的温和面具,冷笑说:“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通过省队往出走半步,国家队选拔,不管再过几年,你都不可能有机会。”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省队之光?我告诉你,你从来就是个挡路的障碍。”

顾承炎合上眼:“就这么简单。”

秦幼音心里堵得酸楚。

被信任的人欺骗,伤害,亲手拿刀捅在身体里,她太明白那种滋味儿。

顾承炎嘴角划开笑,摸摸她的头:“肉肉乖,你就当故事听,不用为这种破烂事儿不好受。”

“可是……就这样了吗?”她紧紧皱眉,“不能再回去?你滑冰那么厉害——”

顾承炎幽黑沉暗的眼底有光彩粲然一跳。

她是在认可他。

他歪着头,有些无赖地叹笑一声,提起手中的旧衣:“这是我受伤那天穿的上衣,几个地方都坏了。”

“对我来说,短道速滑的比赛生涯也一样,坏了就是坏了。”

他在类比,也在告诉她决定。

秦幼音用力抿着唇,忽然怯怯地探出手:“能……能把衣服给我看看吗?”

顾承炎自然听话。

她接过来,依次检查破口,酝酿了半晌,鼓足勇气问:“既然坏了,那可不可以让我……帮你处理一下?”

顾承炎惊讶挑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秦幼音脸颊红了红:“你先去忙其他事,不看行吗?”

小姑娘皮肤宛如染了胭脂,顾承炎耐不住,屈起手指蹭蹭她的脸:“好——你喜欢看我滑冰?那我溜两圈给你看。”

“你的腿——”

“没事儿,”他离开看台,修长身影踏上冰面,扬着下巴回眸勾唇,“滑给你看就不疼了。”

秦幼音不禁攥紧衣服,心脏跳动悄然加快,咚咚敲击耳膜。

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慌忙低下头,在小兜里找出个轻飘飘的盒子,是她从小就习惯随身携带的针线盒。

顾承炎不记得自己在冰上盘旋了多久,以往满心充斥的焦躁苦闷,似乎全被涌动的热潮取代。

他遥遥望向看看台上的纤瘦身影,不由自主朝她靠近,双手扶住栏杆,喊她的名字:“秦幼音。”

秦幼音刚好抬头,略显局促地站起身。

“社长……”

顾承炎微怔。

下一秒,他看到她张开手,那件坏了许久的上衣,被她稍一用力,轻轻展开。

他眼瞳猛地一缩。

所有损坏的位置,全部被细密针脚妥帖缝合,一眼看过去,竟然连痕迹都没有,犹如新生。

秦幼音颊边沁出了浅浅的梨涡,不知道他是否满意,忐忑到颤声,清甜细糯地跟他说:“你看,我修好啦。”

没有什么坏了就是坏了。

衣服能修好,那其他也是同样的。

顾承炎呆呆站在场边,几乎忘记呼吸,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一下一下,尽是轰鸣的心跳。

他说不清这一刻的感觉。

唯独知道,他眼睛大概是红了,只想立刻狂奔上去,把那个努力修补着他的女孩,死死按进怀里。

第20章 欺负20下

冰场到看台顶层,台阶有二十多级, 顾承炎胡乱拆掉冰鞋, 脚上只剩下一双雪白短袜, 直冲着秦幼音大步跑上去。

他腿长, 一步就能跨过五六阶, 相隔的距离眨眼间缩短。

秦幼音先是被顾承炎的来势汹汹惊到,以为他不高兴了, 等人冲到跟前,才看清他染红的狭长眼廓。

向来桀骜不羁的小阎王, 居然像是……要哭了。

秦幼音不知所措地眨眨眼, 把衣服举高一些,捧给他看:“没骗你,真的好了,我……很会修补衣服的。”

她继承了妈妈的好手艺,是她认为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优点。

顾承炎哪里想看什么衣服, 满心涨到爆炸的全是她这个人。

小姑娘没有以前那么回避他了,仰起脑袋乖巧跟他对视着,干净水亮的眼睛琉璃一样, 剔透映着光, 挺翘鼻尖底下,是湿软嫩红的唇。

他恨不得立马把她拽怀里,搂着抱着哄着, 甚至干脆亲下去据为己有……

顾承炎忍得难捱, 手背上筋络绷起。

偏偏秦幼音还不明所以, 又纯纯叫了声“社长”,老实得不像样,反而特别招人。

顾承炎额角青筋直跳。

操,血管都要爆了。

他尽量不做禽兽,接过衣服,指尖在几个精巧的缝合处抚摸过,鼻音闷闷地说:“手工真好,跟新的一样。”

秦幼音提起的心刚要放下,就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在耳畔继续:“那能不能辛苦你……也修补修补我?”

他身上的,心里的口子,都很奢侈的……想要她亲手缝合。

秦幼音呆住。

四处空荡无声,全是加重的呼吸和心跳。

顾承炎抬眸:“秦幼音……”

才念完一个名字,活泼的儿歌旋律突然炸响,吓得秦幼音肩膀一缩。

“对,对不起,是我定的闹钟……”

顾承炎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卡住,故作冷静问:“闹钟?”

秦幼音忙点头,“嘉嘉说熄灯前回宿舍,我怕忘记看时间,就提前定了一个,”她试探,“现在十点四十了……”

离熄灯还有二十分钟。

小孩儿要走了。

顾承炎懂,他抓了抓微湿的额发,失落答应:“那我送你回去。”

……他舍不得吓到她。

很晚了,女生宿舍楼下已经没什么人,秦幼音听程嘉的话,在上楼前先望了望316的窗口,确实一片漆黑,阳台的窗帘似乎也拉着。

她压了压心里莫名其妙的小忐忑,跟顾承炎道别:“社长,等你有空,我再请你吃饭。”

顾承炎实话实说:“只要你找我,我随时随地都有空。”

银白月光下,男生落拓站立,身影高高大大遮罩着她。

他长相本来就出类拔萃,再被夜色晕染,平添了叫人心乱的温柔。

秦幼音不敢多看,往后退两步,转身跑向楼门。

她身影快要消失时,顾承炎又喊她:“肉肉,在速滑馆我最后跟你说的话……是认真的。”

秦幼音蜷着手指。

是那句……修补他吗?

她不明白,也没胆子深究,更快地溜走,顾承炎的声音却紧追不舍:“到宿舍记得开灯,在阳台跟我招个手。”

……干嘛,她又不是小孩子,不要。

顾承炎知道她想什么,扬声补充:“你不招手,我就上去敲你门。”

秦幼音气闷,不情愿的回应慢吞吞飘出:“知……知道啦。”

顾承炎听到,舔了舔唇,哑声笑了。

他孤单站在宿舍楼外,抬头盯着316的窗口,心里格外软。

在兄弟和老师那里淤积的痛苦愤懑,这么久以来他用过各种方式排解。

面对面揍上老师的脸,打到他连爬都爬不起来,那狗屁兄弟害怕躲他,随着队伍跑去各个国家训练,生怕被他逮到。

他整夜失眠,拼命消耗伤腿,日复一日在速滑馆里发呆。

全都无效,事实已然铸成,伤痛也确实在他身上,躲不开跑不掉。

唯独今晚……

秦幼音用那双纤细的手,把他从深海里彻底捞了上来。

顾承炎口中神奇的泛上丝丝甜味,脑补着要怎么跟小孩儿正式表白,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阳台,等她出现。

窗口的浓重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倏然晃过。

顾承炎神经一抽,猛地站直。

-

回到316门前,秦幼音缓了口气,看看手机,离熄灯只剩下五分钟。

她回来得够晚了。

楼道里很安静,灯已经灭掉一半,各个宿舍都房门紧闭,走廊幽长透着少许恐怖。

她很怕鬼怪之类,咽咽口水,先拉了一下把手,确定门是锁的,那证明水管修好,人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