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下林佳树的亲人们。

大家围着面色惨白的少年, 心痛不已。

林佳树见状, 想说个笑话调节气氛，才开了个头就又一阵的剧痛难忍, 整个人都——

手指扣进段翊的胳膊里，生生将老男人的手腕掐出几条血丝。

段翊不敢喊疼。

他知道林佳树的痛苦是他的百倍。

老爷子见状，越发着急, 催问：“医生呢！医生怎么还没有回来！”

“医生正在准备手术同意书，马上就过来！”

护士慌慌张张地说着，为林佳树做手术前的舒缓工作。

又过了三分钟, 医生拿着手术协议回到房间：“段先生，我先给您说一下手术——”

“别说了！”

段翊心急如焚，连听完协议的耐心都没有，抢过那一叠纸就在签名处写上自己的大名，然后说：“最快的速度！马上安排手术！我要你们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以小树的生命为最优先！”

“这是肯定的。”

医生接过协议，和护士们一起推林佳树去手术室。

段翊不放心，紧紧握着林佳树的手，跟进了手术室。

之后便是躺在手术台上看医生们做手术准备。

上一场的阵痛已经结束，林佳树虚弱的躺在手术台上，看医生们神色镇定地进进出出，居然渐渐没了害怕，扭头，发现段翊紧张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马上挨刀的是我，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疼？”

惨白的嘴唇流出虚弱的声音，戳得段翊的心脏跟着一抽一抽。

“我不疼……就是担心……我不怕……”

段翊小声说着，他必须瞪大眼睛才能让眼泪留在眼眶，而不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看到这样的段翊，林佳树忍不住要伸手，手还没有碰到段翊的脸，就被男人双手攥着贴在脸颊上：“别怕，很快就会过去，宝宝很快就会出来……”

“……嗯。”

林佳树无力的哼了一声。

医生过来做麻醉。

知道媳妇怕疼，段翊选了吸入式麻醉，面罩戴在脸上，林佳树很快就睡着，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

但当他闭上眼睛时，眼角依旧有泪水缓缓流下。

段翊只能更用力地紧爪林佳树的手，不断地告诉他也告诉自己：“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

麻醉完全起效，医生开始做手术，段翊全程陪在手术室内，痛得心如刀绞。

半小时后，宝宝的哭声响彻手术室。

守在外面的段家人、安夫人以及闻讯赶来的安若音、闵世杰等全部笑逐颜开。

安夫人双手合十看着天花板：“一定要平安啊。”

老爷子笑容可掬：“哭得那么响亮，肯定是个健康的宝宝。”

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嘉嘉从闵世杰怀中跳起，兴奋大喊：“我做哥哥！我终于做哥哥了！”

“这小鬼头……”

众人戏谑地说着，面色却是喜忧参半。

毕竟，手术还没有结束。

焦躁中，大家又等了半个小时，手术门打开，林佳树和宝宝终于出来了，段翊依旧陪在身边——挥手间就是亿万资金流动的男人此刻狼狈得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额头满是冷汗，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

“小树……”

段大夫妻想问情况。

段翊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众人于是跟在医生们后面，把林佳树父子安置好，围在床头听医生细细叮嘱。

林佳树此时隐约醒来，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医生的絮絮叨叨。

然后，他仿佛心灵感应般转过头，看到一张还没有完全褪去水肿的红红紫紫的小脸蛋，肉肉的，丑丑的，脑袋旁搁着妈妈给自己的圣诞节平安果……

果然，平安果能保佑孩子平平安安。

林佳树露出了笑容。

“果果……”

听到这一声，段家、安家的人都忍不住地眼眶潮湿，安夫人更是扭头靠在大儿子肩上哭泣……

她第一次见到小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丑丑的、小小的，谁曾想，转眼的功夫，小树……

……

……

阵痛开始前，段翊就陪着林佳树。孩子生下后，他又如吝啬的老地主一样在林佳树的床头守着。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不眠不休，在圣诞节将要结束时，段翊终于顶不住困意，趴在媳妇床头，睡着了。

林佳树此时还没有完全褪去麻醉，但能清晰感觉到外界，发现男人睡着后，他也露出淡淡笑容，伸出正打点滴的左手，轻轻梳理男人的头发。

“老段……”

“啊？！”

段翊瞬间醒来。

他宠溺地看着媳妇，说：“醒了？”

“嗯。”

林佳树点点头，右手摸了下枕头边：“宝宝呢？宝宝去了哪里？”

“宝宝被护士带去做检查，待会送回来。”

“不行，必须马上把宝宝带回来！”

林佳树急切地说着。

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不敢相信刚生完孩子的佳树竟然还有这样的气力。

“段翊！快点把宝宝抱回来！我要宝宝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不能让我的悲剧发生在宝宝身上！快去！快去啊！”

“好好好，我马上让护士把宝宝送回来。”

“不，你必须自己去！”

林佳树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段翊不敢怠慢，撑着满眼血丝去了新生儿区，把足足八斤重的小猪抱回来：“佳树，医生说我们的宝宝有八斤重，是个大胖小子！”

“真的有八斤重吗？”

林佳树惨白的脸上有了一抹笑容。

段翊点头，说：“医生都觉得很意外，没想到你这么瘦弱，却能生下一个肥肥壮壮的孩子。”

“因为我想……想让宝宝从一开始就比我快乐……”

林佳树虚弱地说着，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安夫人这时走了过来，摸着林佳树的头发，发现额头有汗水：“是不是麻醉已经过去，伤口开始发疼了？”

“嗯，很疼。”

林佳树轻声说着，眼神直直地落在安夫人身上：“妈妈，你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十九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那么详细……”

安夫人故作轻松地说着：“就算生你的时候再辛苦，醒过来看到身边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妈妈哪里还记得疼……”

“我也是……刚醒过来的时候疼得厉害，但是看到果果朝我笑，我就不觉得疼了。”

林佳树伸手：“老段，我想抱抱宝宝……”

“小心点，别弄到伤口。”

段翊笨拙的说着，在众人的帮助下，将宝宝放在林佳树怀中。

不同于刚出生时的皱巴巴模样，此时的宝宝已经白白嫩嫩肥嘟嘟，嘴唇咧开，露出没有牙齿的笑容。

“好可爱……”林佳树虚弱地说着。

九斤的宝宝抱在怀里感觉很沉，但是看着他乐呵呵的笑容，林佳树的心也跟着踏实起来。

他有了宝宝，有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宝宝。

“真好……”

林佳树轻声说着，手指弄了下宝宝的嘴巴：“你这个无齿小人……”

“嘿嘿……”

宝宝听不懂林佳树的话，嘟着林佳树的手不停地吸，带着乐呵的笑容。

林佳树的心情感觉更加安定了。

长辈们围过来，目光在宝宝身上打量。

段妈妈：“这孩子长得可真敦实，脸蛋儿像极了我们家段翊小时候……长大一定是个大帅哥！”

段家老爷子：“可不是，不过宝宝的眼睛更像小树，漂亮，会说话。”

“嘴唇也像小树，软绵绵的，让人看了就像亲亲。”

段爸爸一番观察后，得出结论。

安若音和安夫人也凑过来，看着孩子止不住的笑。

唯独闵世杰被留在休息室里陪嘉嘉，听着产房里传出的欢声笑语，苦着脸哄怀里的祖宗——自从果果降生，嘉嘉就吵着要抱弟弟，但果果是段家的宝贝疙瘩儿，闵世杰哪敢让这小祖宗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