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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4)

作者:许难明 阅读记录

谢时耐着性子扣了几声,开门的并不是观里的小道士,而是一个未曾见过的壮年道士,四十余岁,穿的道袍也与观中的不同。谢时愣了一下,知道自己可能是打扰到客人了,刚刚想说句抱歉,却不曾想一柄长剑已经架到他的颈侧,稍稍一动必然会被皮破血留。

“好啊,孽畜,多年寻你不见,你竟然是躲到这个地方来。”那道士沉声喝道,再挥剑是却是直直德刺向谢时心口处。谢时就地打了个滚,躲到一旁,在雪中擦出一道长痕。

这么吵吵嚷嚷惊动了巡夜的小道士,见到这种情景后,一部分留下来劝解,另外几个慌忙去找明遥。

谢时在火把摇晃中终于看清了那个道士的面容。

“快跑啊,跑啊。”他的阿娘推搡着他,映入眼中的满是血迹。

往日爱闹的三姐脑袋滚到了一边,教他读书的二哥胸口破了个大洞。他的阿娘,身上没了平日的幽香,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阿娘,我,我,我。”他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他无数个噩梦中的一个。

他的阿娘爬到他的身边,用尽全身灵力将他化成原型,封住他体内的气息,使他看起来与一只普通的野兔子一模一样。

耳边传来的是他四姐的惨叫和唾骂声。他就在这片声音中慌乱的逃离,扔下生活了多年的山洞,慌乱离开,再也没有回去。

时隔这么多年,谢时早已记不起那人的模样,但是今日这人的模样却与那人的模样又重合起来。

明遥披衣赤脚前来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那壮年道士不依不饶仍旧要杀谢时,谢时坐在地上瞧着那个道士满眼怒气,恨不得上去折断他的脖子。

“不知可是贫道招待不周,竟惹得许道长如此生气。”明遥挡在谢时的身前问道。

那道士道:“你们太平观也算得上是正派,怎么能包藏这种妖物在此处。”

明遥又道:“谢时是我一手带大,虽是淘气了些并无做过什么出格之事,怎么又能称得上是妖物?”

赤脚站在雪地,脚趾已然由红色变为青紫色,明遥一心只想着维护谢时,连疼痛都顾不上。

那道士道:“十六年前冬月,我与我师弟在榆林村附近山上找到一窝兔妖,那兔妖以人心为引增进法力求得长生。我师弟不幸身葬那个洞中,后来清扫之时,发现那洞中有五十余具孩童的尸体,俱是被掏了心肝。”

十六年前的事情,许多人都听说过,面前这位许道士也是因此成名。

不少小道士瞧着谢时的目光都变了变,默默地挪动的远了一些。

那许道长还是不肯罢手,明遥见状护住谢时道:“无论如何,谢时现在是太平观的人,处罚与否都是我们观内的私事,还望前辈自重。”

说罢回首瞧着谢时,谢时的目光有些许的躲闪,似乎是在害怕明遥责罚。

“我说你,这么冷的天出去做什么。”明遥领着谢时回到屋中,升起火盆。

回头看谢时仍旧是站在那边,便走过去扯了他的衣服:“快些把衣服脱了,咱们睡觉,这也太冷了些。”

谢时猛地抱住明遥,哽咽道:“我,我的阿娘还有我的阿爹……他们……那天,只有我自己……跑……”

明遥叹了口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想要跟之前一样摸摸谢时的头,却发现谢时已经比他高了许多:“没事了,没事了。他说的话我都不信,我只信你。”

第二天明遥依旧是早早的起了床,但是没有来的及赶上早课。

明遥起身穿衣去食堂吃饭时,整个身形都是一瘸一拐的,脚底板在那一晚上生遍了冻疮,留了许多疤痕。

有些疤痕在他死去的那一年,都生在他的脚上。

☆、第四章

那年春天,太平观前的梧桐抽出一把新芽的时候,谢时当着众多弟子的面吞下一颗人心。

人心被吞下的时候还是温热的,甚至还在隐隐的跳动着。谢时眼光迷离的看着手指间的鲜血和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幼时的力量一点点的充满四肢百骸。

那具尸体,便是回来想要杀掉谢时的许道士。

“谢时,你在做什么?”明遥十指紧紧抓着谢时的手腕,力气之大让谢时感觉到刺痛,谢时似乎是清醒了一些,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冲上他的脑门,他看着明遥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满是不可思议。

“我,我,我好像,不对,是有个人……”谢时颠三倒四的说着,想要跟往常一样躲到明遥的身后去,却看见明遥往后退了几步。

你为什么要后退,谢时看着明遥,眼中满是恐惧。

“不是,小道士你听我说……”

“走,别让我再看着你。”明遥瞧着他冷冷道,甚至弯腰捡起许道长的剑,指向谢时的胸口。

“师叔后退,师父已经去请附近的修仙者,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

明遥眼中隐隐的带了血色:“谢时,妄我养育你这么多年,你竟然,你竟然……”

见谢时仍旧是呆在那边不动,一狠心将剑捅入谢时的腹部:“你给我滚,滚下山去,再也不许踏上俊阳山一步。”

谢时捂着腹部,脸色煞白盯着明遥,脸上划过两道泪痕,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是跌跌撞撞的下山去了。

血染红了青衫,留下一片脏脏的褐红色。谢时就这样一步一拖的到了山下,撑了一天一夜之后再也忍不住栽倒在沟里昏过去。

等再醒来时却是躺在床上,身上盖得棉被虽是破旧却也是干净整齐,屋中破烂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崭新崭新的黑底红纹大面缸。

谢时脸上一红,心想道:“小道士虽是嘴上绝情,却也还是来找我了。”

外面日头已经是西斜,晕晕的映着屋子里。

谢时巴巴的瞧着外面等明遥回来。

等到天色将黑,却是等来了另一个人。

那人身长五尺,生了一双三白眼两道扫帚眉,手中提了一个纸包,腰间别了一串钥匙,走起来叮叮当当乱响。

“你醒了。”那人进屋,脱下外袍笑道,这一笑催生出无尽的猥琐之气,谢时只觉得未曾见到小道士心中有些失望,并未察觉这层。

“我那日出去捡柴,见你趴在沟底,身上满是血污却未曾见到伤口,就把你带回来了。”那人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个肉烧饼,散发着油脂香气道:“你好几天没有进食了,我从街上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你是谁?”谢时撑起身子,十分警惕望着那人,并没有伸手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纸包。

那人见谢时这幅神情,笑道:“你不必害怕,我叫刘镜,跟你一样,只不过我是只老鼠。”

说完这话,还特意把自己的尾巴露出来给谢时看:“你瞧,是不是。”

谢时见是同类才放心的拿回纸包。正想要起床吃饭时,却发现伤口早已愈合。身上却用不出力气,仿佛是为了愈合伤口而把力气用光了一般。

刘镜见他挣扎,劝道:“你身上没有力气就在床上吃吧,无妨,弄脏了我再收拾,我去给你倒点水。”

谢时连连道谢,将上衣脱下接着烧饼落下的渣滓方才放心吃起来。

见他吃完,刘镜又殷切地让谢时喝了水,点了一根蜡烛后自己回到另外一个屋子里歇息。

夜晚将至,谢时躺在床板上却是再也睡不着,他想着小道士的被窝,不明白当时为何自己会对那个臭道士出手,也不明白明遥为什么会不听自己的解释,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可明说的难过,又说不出。

大约到了半夜,谢时才合上眼睛。

睡意朦胧中感觉有只手伸进他的被窝,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部。谢时睁眼却是瞧见收留他的那人,谢时心想他必然是冷了,这晚上还是有些凉,便大大方方的掀了被子让他上来睡。

刘镜眉眼中有些纠结,期期艾艾了半天才挨到床上道:“我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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