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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系少爷的千金锦鲤(9)

作者: 缜白 阅读记录

似乎方才在地洞里的温柔,都是幻想。

她又悻悻地走回来,到他身前抬头看他:“那个……”

后悔了吗?

留在这荒山深处,与他这样的人作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她说:“陶庄要朝那个方向走?这儿我不熟,不认识路……”

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与她擦肩而过,长长的黑色披风扬起。

唐念锦微微侧头,方才他走过去的时候——是在笑吗?

她只是匆匆一瞥,并未看的真切,只以为自己看错了。

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一大一小两个黑色的影子,在素白的世界里缓缓前行。

高悬的苍穹布满了灰色的云。

一阵风过,隐隐又有纯白的雪花开始飘落。

第9章 瓷土

唐念锦虽然住在陶庄里,但每日除去做饭,总得找些事情做,见陆宴常常一个人反复研究同个样式的瓷器,翻来覆去地重做重烧,她便也存了好奇心,想学一学这门手艺。

彭城瓷器远近闻名,其中以陆家瓷更佳,若是她能学会烧瓷,届时即便和唐家不和,也可自食其力。

陆宴起初当她是小姑娘玩闹心性,一时新鲜,待做到累的工作自然会退却,便随她去了,也不太搭理她。

唐念锦平日无事,便像个小尾巴似得跟着他,问东问西,又主动干活。

见她果然想学,他总算松了口,答应教她基础。

“你对陶瓷了解多少?”一涉及到瓷器,陆宴便像变了个人,平日的他懒懒散散,神色淡淡,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唯有在做瓷的时候,眼里才会浮现认真的神色。

陶器和瓷器在这个时代,往往是分开的两类器物,但若想学好瓷器,便脱离不了先了解陶器。

远古的人类偶然间发现一些经过火焰灼烧后的泥土会变得十分坚硬,经过千万次的摸索和探究,才掌握了陶器的制作方法,而在此过程中,发现了瓷石和瓷土。

唐念锦对这些陶瓷的基本发展历史有所了解,自然也是知道想要烧瓷,原料必然少不了瓷石瓷土。

他带她去料房,推门进去,便见到一屋子的原料:“慈州的瓷器之所以能够成为瓷中精品,离不开这山里的瓷石瓷土。”

唐念锦虚心听讲,虽然在她看来,这一屋子的乱石泥土不过都长得一般,但她也知晓,这与土地里的碎石泥土不同,有自己的门道。

陆宴走到一袋碎石面前,附身解开口袋绳子,从中取出几块瓷石来:“我们烧瓷,用的大多都是青土、缸土、黄土、笼土……每种都有自己的特性,还有些特别的紫木节、紫砂土等等。”

他的手指很长,即便拿着碎石,也显得格外好看。

不仅看着他是种享受,陆宴的声音好听,平日里极少说话,此刻听他将烧瓷的要点一一道来,她也听得认真。

采集到合适的瓷石瓷土,便需要用专门的巨大石制工具将其碾碎,又做成极其细碎的石土瓷料。

唐念锦见了其他的工具,有些惊叹。

她原本便早已习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里生活,在那里,人类将工具的力量发展到了极致,但在这个原始的世界里,一切工具都还显得简陋粗糙。

但他们却能凭借这样简陋的工具,制作出那样精致的物件来。

若要将坚硬的石头碾碎,必须使用更加巨大和坚硬的石碾。

陆宴带她在陶庄北部转了一圈,唐念锦才知道原来自己先前所想的不过只是陶庄的一部分,除去窑洞以外,还有其他的设施工具。

“这儿可真大。”她头次接触到这样原始却又有效的工具,一双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脚步轻快,顾盼间眉眼生辉。

陆宴见着她的样子,忽也觉得往日里这些自己打小见惯的东西此刻也顺眼起来。便引着她走过一处山坡,陶庄在这里利用山坡斜度,从高往下建造了数个池子。

“将碾碎的细料倒入此处池中,化为泥浆。”他一面走,一面耐心解释,“待水份蒸发,剩下的软泥便可用作制瓷胚泥。”

唐念锦上下打量这些池子,只觉得以陆宴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难以将他与这灰扑扑的地方联系起来,倒更配瓷器成型之后的气质。

因这处是斜坡,泥浆一层层留下,最大的粗糙瓷料先沉淀下来,最后一个池子留下的便都是最细腻的瓷料,即便如此,还需要多次揉合,才能用来制作瓷胚。

瞧着陶庄泥池的规模,她也能想象出这里全盛时热闹的情景。

如今整个池子干涸杂乱,透露出萧条之色。

她又偷看了陆宴一眼,以他的能力,若是仔细经营,断不会到这么田地。

两人向回走,离外屋越发近了,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唐念锦走在前面,加快了步子,到了外屋,一边开门一边回头问陆宴:“是替你送冬粮的?”

她打开门,正瞧见门前立着一青年,个子不高,小眼睛,高额头。

见开门的是个小姑娘,张五眼珠一转,朝屋里伸长脖子打量了下。

见着陆宴立在里间,俊逸少年身姿不凡,面如谪仙,即便是立在尘埃满地的旧屋里,周身的气质也依旧令人不可忽视。

张五最讨厌的,便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面色微黑,心下暗道,即便陶庄没落成如今的地步了,也不见这位丝毫的狼狈,可真是能装,届时若是连陶庄也保不住了,看他如何再保持这般姿态!

想到此处,张五那浓黑的眉毛一挑,嘴巴微咧,小眼珠不住地转圈。

再开口时,语气带了些傲气:“小陆爷,真是好久不见呀。”

见是认识陆宴的人,唐念锦便没说话,侧身让了让。

陆宴未回应,张五面露不悦,又酸溜溜道:“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张五便算了,只是此次我上山来,是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说。”

陆宴微微皱眉,此人他多少有些印象,是先前在陆家做瓷器的烧瓷工,后来因偷盗庄上东西,被赶了出去。

如今还敢回来,必然是有所依仗。

果然,张五手一推,扶着门框,张口便道:“如今我跟着丰成少爷做事,今日上山,也是替主子传个口信。”

见陆宴对他漠然,张五觉得有些尴尬,便高声道:“丰成少爷是陆大老爷的独子,既然陶庄是二老爷打拼下来的,如今正该由陆家的真正血脉来继承。”

“真正”二字,咬得很重。

陆宴却是讽笑一声:“陶庄成了这个样子,陆兴察还不死心?他倒是敢回彭城了,怎不自己上庄上来。”

张五骂了一句:“大老爷何等身份,派我上山来,已是看在二老爷的面子上,给足你机会。”

“你若不识好歹,届时可别怪大老爷无情!”张五气势汹汹,又威胁道:“识相的话,主动将陆家当家的位子让出来,大老爷和丰成少爷仁慈,兴许还会赏你口饭吃。”

张五这话说的得意,今日的差事便是他主动担下的,将陆宴踩在脚下,让他求着自己给条生路,可是自家自从被陶庄驱逐之后便日思夜想的事。

他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好吃懒做,当时能入陶庄,全靠亲戚介绍,后被全彭城最有名的瓷庄羞辱驱赶,哪里有别的窑肯要他。

心中一口恶气,全算在了陆家身上。

那陆宴,不过是凭借生的好,成了这陆二老爷的独子,才有如此地位。

如今他那身世被人揭穿,鸠占鹊巢,不知是谁家的野种。如何能踩在他头上?

“年后初六,便是陆家瓷庄祭祖之日,届时你若识相,主动让出位子来,可少吃点苦。”张五虽人在门外,但心里早已做好了成为这陶庄主人的打算,陆兴察父子虽不成器,但总归是名头上占了理,是陆家的正统继承人。

他又见风使舵,这几日得了对方的亲睐,将来日子定然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