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674)
这说的是林泰初。
林攸德赶紧道:“皇上和摄政王仁德待下,宽仁之心名昭内外,若是朝臣当真身患重病,或是年迈,自然也没有强逼着非要上朝的道理。”
魏明煦点头道:“这个自然,可是有些大臣,身在高位,可数年来上朝的时日,不过半月。本王和皇上自然仁德,留他旧职。右都御史也说此事合该赏恩,不该定罪,那么本王便再多赏他一份恩旨。许他辞官,回乡荣养,安心养病,安度晚年。可好?”
林攸德身子猛地绷紧,无论如何,林泰初这些年虽然已经不复内阁首辅之位,却也好歹在内阁占有一席之地,有了他,他们才能跟魏明煦有一争之力,如今若是失了这一职位,那么林家的天就塌了一半。
“王爷,家父虽然年迈,可是这些年并未出什么错失,王爷为何要突然发难?”
魏明煦见林攸德如此言语,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朝堂之上,只有君臣,何来父子?况且监查百官,原本该是你都察院的职责,如今这样的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数年,你却不查,还要本王来提,并未治你失职之罪,已经是皇上天恩了。难不成在你治下,朝廷里都是这种尸位素餐的大臣?
今日,本王也是给你提个醒,以后这种在其位,却不谋其政的朝臣,也该一律检举弹劾。这是你都察院的职责!”
魏明煦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若是再顶撞,怕是就要祸及自身了。
林攸德赶紧躬身道:“是,臣知罪。”
魏明煦这才看向魏延显,道:“皇上,如今内阁只剩九人,方才所议三军安置之事,已然过半,皇上可以批阅奏章了。”
魏延显看着那样步步紧逼的魏明煦,这并不是魏明煦素日里的做派,可是今日他竟然这般强硬,丝毫不给林家和谢家留半点余地,也可见他的确是被什么事情激怒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而决心。
廖青和谢文良看着魏明煦对林家下手,也犹豫了,昨日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魏明煦和林家联手,将他诱入靖王府的,所以林家和靖王府是蛇鼠一窝。
谢家绝对不能帮林家!
所以今日,魏明煦罢黜林泰初,朝廷上竟然没有人站出来说话。赵煜生倒是想说话,可是魏明煦并没有给林泰初定罪,而是恩旨荣养,再则也是林泰初自己这么多年称病不上朝,若是此刻林泰初站出来,说自己没有病还能上朝,那么这么多年,就是故意不朝,那就是罪了!
好毒。
毒到旁人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明明是罢黜,却说成是荣养。明明是排挤,却说得像在施恩一样。
林泰初,四十年的内阁首辅,竟然就在魏明煦的三两句话之间,全然地离开了大周朝的朝堂,没有想象中的请旨和哀求,平静的仿佛只是议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魏延显看着害怕,却还是强撑着道:“朕觉着,此事也还可以再缓一缓,等另一件事商议完之后再议。”
有朝臣问魏延显是何事。
魏延显道:“方才武英侯不是上奏,说靖王爷似乎意图毒杀朝臣和郡王吗?”
魏明煦看着魏延显,却冷冷一笑。
他昨日不过是想给谢炳初和魏延亭一个下马威罢了。
毒杀朝臣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做,否则就是往自己身上倒脏水。
那杯被谢炳初喝了的茶里,只不过加了一些那婆子加在胡良卿饭菜里的药罢了,只不过是一种诊脉也诊不出来的泻药。
而魏延亭喝的第二杯茶里,什么都没有。
是魏延亭自己心虚,自己将自己吓昏过去了。原本就是为了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所以魏延显要查,他自然也不怕,便只道:“好,那便先等着太医们的消息吧。看这时辰,也该回来了。”
果然不多时,外头的侍卫通传,说太医院院判傅为格过来回话。
魏延显请了他进来,只见傅为格的面色不好,道:“回禀皇上,摄政王,肃郡王并无大碍,只不过有些心悸受惊,调养几日就好。可忠勇公,似乎……中了毒。”
第856章 中毒
傅为格是林芷萱的人,也是魏明煦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在内宫忠心伺候,今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让魏明煦诧异,魏明煦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问道:“什么毒?”
傅为格不敢隐瞒,只对魏明煦道:“臣尚且不知是何种毒物,只是忠勇公如今情形很是不好。”
魏延显大惊,连忙问:“可还能救?”
傅为格道:“总要找到下毒之人,才能知道是中了什么毒,之后才好斟酌救治。”
谢文良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指着魏明煦道:“靖王爷,你竟然敢私自毒杀朝廷命官!”
魏明煦此刻倒是有些明白了,自己没有给谢炳初下毒,谢炳初想来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毒。
昨日的泻药,他定然也找大夫来瞧过了,只不过让他难受几天,并无大碍。
果然谢文良今日也是有备而来。
想用这样的法子牵制住自己,来整顿西北大军。
魏明煦只道:“本王昨日,只是请忠勇公来府上喝茶,忠勇公回去的时候,也好好的,如今中毒,与本王无关。”
谢文良却怒道:“父亲回府之后,明明白白地说了,是在靖王府喝了茶之后,腹痛不止,就被靖王府强行送回了府中,如今靖王爷竟然说与自己无关,谁信啊?”
魏明煦冷眼瞧着谢文良:“武英侯今日才入京,不是说连侯府都来不及回,所以一身戎装便来上殿,忠勇公府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地这么清楚的。连昨日忠勇公回去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谢文良丝毫不让:“靖王爷不要转移话题!李阁老,你是刑部尚书,本侯今日便问你,私下弑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李淼生看着谢文良,也已经站上前来,道:“大周律第一条,杀人者死……”
就连魏延显听了这话都诧异地看着李淼生。
谢文良道:“好!果然是刑部尚书,对律例很熟啊,那便赶紧拿下他这个杀人凶手,明正典刑!”
李淼生却缓缓道:“武英侯稍安勿躁,臣只说杀人者死,可是这忠勇公此刻死了吗?”
谢文良语塞,李淼生看向傅为格。
傅为格道:“自然没有死,只是中毒而已。”
李淼生看向谢文良,道:“武英侯请看,忠勇公并没有死,所以也就无从说起靖王爷杀人了。二则,哪怕忠勇公死了,也并不是死在靖王府,忠勇公离开靖王府之后,时隔一天,接触了这样多的人,谁都有可能下毒,而并非靖王爷。
三则,若是靖王爷当真要杀人,忠勇公怎么还有命活到现在?哪有光明正大的下毒,还下慢性毒的道理,自然是该一下子就毒死才是。所以依臣这么多年断案的经验来看,此事绝非靖王爷所为。”
谢文良气得发抖,只指着李淼生道:“你凭着一张嘴,红口白牙地就像替他脱罪?难道你们刑部就是这样办案的?无论如何,靖王爷都是最大的嫌犯!合该先收押刑部,等刑部查证清楚了,在行审判!”
一直一言不发的庄亲王如今看不下去了,道:“摄政王分身贵重,怎能入狱?”
谢文良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摄政王?”
魏明煦道:“无稽之谈。”
谢文良怒道:“证据确凿,靖王爷竟然说是无稽之谈,昨日靖王府里的事情,上上下下那么多奴才丫鬟看见,肃郡王同样亲眼所见,可为供证,请皇上下旨,命刑部清查此案。”
魏延显乐见其成,连忙道:“准奏。”
魏明煦看向魏延显,可是此事自己深陷其中,也不好多言。
如今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魏应祥,魏应祥略一思忖,道:“摄政王身陷凶案,是该避嫌,只是关押刑部不脱,不如就先在府中歇息几日。等刑部尚书李大人查清楚此案真相了,还摄政王一个清白,再上朝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