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夕夕
“咔哒”门从外面被打开,夜荔站的位置是门的斜侧方,看不到门外什么样,站在门口的人似乎有些迟疑,好几秒都没有进来。
夜荔探了探头,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想去看谁在门口。
下一秒,门口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门被关上了。
这人全副武装着,从帽子到墨镜到口罩,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身形、气质...夜荔都太熟悉了...
夜荔此刻还歪着脑袋没回过神,那人已经开始摘他脸上的东西,从帽子到口罩,他站在离夜荔一米多距离的地方,脸上只剩下一副墨镜。
夜荔的脸色渐渐白了,他努力调整着呼吸,腿朝后迈开一小步,想往后退。
“师兄。”
云貅还没有勇气摘掉墨镜,他隔着暗色的镜片看面前在努力掩盖惊慌失措的人,真正和他面对面的时候,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紧张,还要没有底气。
夜荔的眼眶很快就红了,怀孕以来他特别容易多愁善感,有时候听听歌都能湿了眼眶,此刻见到隔着几个月的云貅,心中酸涩已经止不住。
云貅叫完夜荔之后便没再说话,他朝前走了一步,夜荔缩着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他睁大眼睛盯着云貅,浑身细细地发着抖。
“师兄,对不起。”云貅的声音有些沙哑,承载了五个多月的歉意和思念。
夜荔站着不说话,他根本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此刻的云貅就像是梦,他怀疑他在做梦。
云貅又朝夜荔走了一步,这次夜荔没有退,因为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退了。
“我一直在找你,从五个月之前开始,我从来没有不爱你。”
云貅的声线低沉,像演话剧的时候深沉悲痛的自我独白一样,但这次不一样,云貅终于没有在演,他躲在墨镜后面,说着心中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
“可是找不到,我还是挺无能的。师兄,这些天你过得好吗?”
这是个问句,问句意味着夜荔需要回答,他错开视线看向别处,眼睛胡乱眨着,嘴角一会儿平着一会儿勾着:“嗯...好的...我...我很好的...”
夜荔的余光看到云貅似乎是笑了下,他的心脏似乎被柔软的羽毛刮了一下,有些热。
“那我...可以得到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云貅这句话问得尤其底气不足,夜荔还是看着别处,他的手紧紧捏着自己羽绒服帽子长长的帽绳,绕来绕去。这时候已经快春天,大部分人都穿比较薄的棉袄了,夜荔却还是穿着大羽绒服。
包厢里的空气安静下来,云貅静静地等着夜荔的宣判,夜荔的肩膀垂着,他似乎把自己封闭进了一个空间,莫名抵触着和云貅的接触、对话。
不知是五个月未见变得陌生了,还是云貅带给夜荔的创伤太大,让他产生了应激反应。
“我想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荔终于开口,他声音很小、语气也疏离,云貅顿了两秒,才点点头,他不怕夜荔拒绝、也不怕他不理自己,只要自己找到了他,多长时间都没关系。
“好。”云貅回答,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靠着门近,夜荔要出去势必要经过云貅身边,此时夜荔脸上露了点难色,不经意嘟了嘟嘴,是他平时不乐意的时候会露出的小动作。
云貅觉得一腔的紧凑难过都没了,只剩下现在还能看着夜荔的幸福。
夜荔缓缓朝云貅走,经过云貅身边的时候特意往外绕了一小圈,他低着头,浑身都紧绷着,紧张溢于言表。
下一秒,夜荔的手被抓住,其实云貅只轻轻抓住他四个手指,挣脱开轻而易举,夜荔却整个人顿住了,云貅的声音响起:“我送你回去吧。”
夜荔连忙摇头,终于把手从云貅手里抽了出来:“不...不用,我打车就好了...”
云貅侧了侧头看夜荔,夜荔迅速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伸手抓住门把手,顿了顿他又回过头看云貅:“你要把口罩和帽子戴上吗?”
云貅沉默了两秒,他盯着夜荔,没有重新戴上帽子口罩,反而将墨镜脱了下来,露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他直直地盯着夜荔的眼睛。
夜荔又开始躲,仿佛面对云貅,他做不了其他的,只能躲。
“我送你,师兄。”
云貅又说,他未曾想到在这种境地下,夜荔还会为自己考虑,他几乎想立刻重新拥有夜荔,不择手段都可以。
夜荔的手放在门把上进退两难,他知道开了门之后外面的人看到云貅肯定会引起骚乱,可是现在自己只想赶快回去,回去躲起来。
“你答应我,我就把帽子口罩戴上。”
云貅在利用夜荔对他的担忧作赌,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只要夜荔能与自己呆在一起,他什么都不在乎。
墙上的分针走过一圈,夜荔终于抿着嘴点了点头,粉色的嘴唇张开,小声地说了个“好”。
云貅在这里包了一辆车,他带着夜荔出去,走到车前替夜荔将车门打开,一只手自然地扶住夜荔的手,因为上车需要借力,所以夜荔也握了握云貅,当然很快夜荔就松开了他,但手心的温热不会骗人。
云貅将这边的车门关上绕到另一边上车,上车后他熟练地对司机报出夜荔现在所住的地址,夜荔讶异地看向云貅,云貅看他此刻似乎好奇着,便立刻抓住机会解释:“我来找你的时候遇到了朱老师,他餐车上的叫卖是你帮他录的,所以我就一路跟了过去。”
夜荔幅度很小地点了两下头,然后将脸转向窗外,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宝宝的名字想好了吗?”
平地一声雷,车开到半路云貅突然毫无预兆地问,夜荔的脸不自觉红了,从双颊到耳尖,带了些尴尬、羞涩和很小的愤懑。
但这是问句,出于礼貌夜荔是该回的,他“嗯”了一声,却没有继续,云貅追问:“叫什么?”
从窗户的反光上云貅看到夜荔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再说,但他的表情是在犹豫的。
“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如果他还在的话,你会叫他什么,我们会给他取什么名字。”
夜荔没有回答,云貅却自顾自说了起来。
他看到夜荔低下头,一只手抚上被罩在羽绒服里看不出来的肚子,长翘的睫毛颤了颤:“叫夕夕,她是女孩。”
夜荔开口的瞬间云貅眼睛就红了,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带抖:“女孩吗?那她一定很漂亮。为什么叫夕夕?”
“她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本来是不存在的,或者存在之后也会被夜荔打掉;可后来夜荔还是不忍心,想着多就多一个吧。
而且都是天上的,云是、夕也是。
“还能再多一个吗?”半晌,云貅突然问,是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夜荔抬起头看他。
“我也想跟着你。”云貅想将手伸过去触摸夜荔,触摸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肚子;可是夜荔的疏离让云貅不敢太过逾矩。
他想起了他曾经演过的一部剧,剧里他饰演的是个想要追求女神的屌丝,剧中的狐朋狗友告诉他:你比起那些高富帅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真诚了,别玩儿套路,把爱说出来。
不知怎么的云貅就想起了这个片段,过去他觉得表达爱很幼稚也很肉麻,现在他什么都不管了,只要能让夜荔回答,让他读三天三夜的真爱宣言他都乐意。
夜荔粉色的脸颊上又加上一层臊红,接着一直到那小巷子他一直安静着,没有再和云貅说话。
“我凭什么租房子给你啊?”
朱老师一改人民教师的温文尔雅,看到要来租自己房子的云貅又气又恨,从那天这人来他摊上买早餐打听夜荔他就猜测到了,估计就是这人把夜荔肚子搞大的了。
“多少钱都可以。”
云貅站在朱老师家门口,连踩进门槛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