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陵少年唯刘询(93)
青石的地面冰凉的,全是霜,刘询只划出个“君”字,不知是君王,还是平君,还是储君,或者都是。
杜佗也拿了根枯枝,在旁边划了个“臣”字,“我一生最想的事就是当好陛下的臣子,陪在陛下身边。”
刘询月下看他和当年一模一样,这么多年只有杜佗一点没变。
☆、汉家法度
刘奭失魂落魄回到寝宫,坐在那里伤神,这就是他的父亲?这等喜新厌旧,薄情寡义的一个人?
刘钦看到他神色不好,“哥哥,早些睡吧,明天起来就好了。”
刘奭看着刘钦想起自己当年看着父皇和他们母子在一起的场景羡慕嫉妒极了。现在他也没有母亲了,自己是不是应该高兴了?一点也不高兴,刘奭竟泛出泪来,刘钦见他哭了,反而安慰他说:“哥哥这是怎么了?好好节下哭什么?”
刘奭看他一脸张神色如常,奇怪道:“你不想你母亲吗?”
刘钦面色一暗,随即又缓和道:“想不想的又能怎么样呢,快快睡了吧,多想无益!”
刘奭真是对他们这种心态费解极了,佩服极了,他擦了擦脸拿着箫又低低吹了一曲蒹葭。
刘钦听着这曲子,也不由湿了眼眶,只是他一声也没响,仍旧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过去。
次日,刘询到了学宫,太傅萧望之拜见,刘询一身冠服玉带刚从前朝下来,刘奭看着父亲今日又是一副赫赫君王的样子,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刘询拿了卷谷梁传在手里,看了看儿子们一个个低着头,“太子,你说君子爱德,臣子守道,天子当以何立?”
刘奭起身:“天子者唯仁,仁君治国方有贤臣,得贤臣者安百姓,功社稷,天地君心仁泽万物!”
“那依太子所言,不敬不恭欺君压民之臣当天子者应如何处之?”
刘奭想了片刻,终是开口:“父皇邢责太甚,当多用儒家怀柔之道。”
刘询微微冷笑,放下书严正道:“汉家自有法度,王,霸之道杂之,一味用仁,我汉家天下必败于你手!”
这句话出来萧望之第一个跪下,大惊失色:“陛下息怒,太子还年轻,看得只是书上的东西。”刘钦,刘嚣,也在跟着跪了,刘奭最后才慢慢跪下,低着头也不说话。
刘询看着刘奭,说:“你都不知道错在哪里是不是?”
刘奭也不知该怎么回了,额上下汗,刘询又指着刘钦“你说!”
刘钦也是吓的不轻,他何时见过父皇发过如此大的火,下意识看了看刘奭,“哥哥,你说啊!”刘奭跪在地上青着脸还是一言不发,刘钦只得道:“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修德立功为其政,君为臣纲,天理也,赏罚分明,公知法理,凡有欺君者依法而行,告知天下,群臣耸惧莫敢饰诈,如此才得治也。”
刘询指着刘钦看着刘奭,“此真吾子也!”他刚才的确是气的不轻,对萧望之吩咐道“儒家之道在于君臣,将《春秋》拿来好好与太子讲讲。”
刘奭捡了地上父亲扔的书,心中自嘲道:“春秋?子为父隐,父为子隐,为尊者讳。”
刘询回了宣室更衣,有掖庭侍者在外送画卷,刘询理了理袖子,展开了一副,半响“这是谁替朕选的?”
“是皇后!”
刘询冷笑了一声“皇后当真贴心,不过朕最恨这世上拿着旧情来自欺欺人的,不过皮相二字,竟也能迷了眼欺了心!宫中现成的人朕都顾不过来,还选新的?带了回去告诉皇后太子大了该懂事了,让她替太子选吧!”
王,史,许家的外妇在椒房殿陪王意,许嘉之妻说道:“皇后你当真抚养淮阳王?”
王意淡笑没有回答,她又道“:妾听闻陛下甚是喜欢他,他又是张婕妤之子,如今太子不讨陛下心意,皇后更是该助太子才是,怎么养起了这白眼狼早早打发了出去才好。”
华婕妤近来身上不好,寒气入肺,已然成疾,今日挣扎起来去见王意,椒房殿前玉阳正在和宫女说话:“殿下一日不曾见人你们也不去找?”
宫女傲慢道:“姑娘是张婕妤身边的旧人,往日承阳殿里我们门都进不去的,自己殿下没了自己去找,奴婢们只知皇后太子。”
“放肆!”华婕妤左右扶着过来“这话你敢在皇后面前说不?”
宫女低了头,依旧去扫苑,玉阳红了眼圈“也不怪她们,奴婢自己去吧!”
华婕妤无奈,还未进殿,就以听了许嘉夫人刚才的话,握着袖子直发抖问身边的宫女道:“她还是有儿子的人?这才几日,我若死了我的馆陶如何还活的。”
泪水簌簌而下,跪进殿里,咳得不住,“皇后,妾竟不知她往日是干了什么天良丧尽的事了,还是平白坑害了谁,不过是恭哀皇后去了,她侥幸过了几年好日子,不只是她就是我们谁不是白占这个便宜,想当年陛下微时也不见这么多舅母姨娘,皇后微时也不见这么多叔伯兄弟,如今封侯拜相哪个去南园看看皇后,”华婕妤本来就病重,她一生言行端正,如今咳着血流着泪,“皇后,妾出身小户又没个兄弟,求看在多年姐妹情分上,趁妾还看得见,把馆陶嫁了出去,若有一天妾不在了,宫里如何容的下她?”
王意听者流泪,亲自扶了她起来:“妹妹哪里话,初入宫时常常相伴你我多少年一同受煎熬,许夫人也是无心所说,我既为人母当抚养子嗣,陛下如此英明谁能坑害了谁?”
众人一看这个形容早早退了出去,面面相觑都不做声了。
平恩侯许夫人在家看着侄媳回来,问“今日进宫怎么了?”
许嘉夫人便把殿上种种说了,“夫人,你看气不气人?”
平君母亲“啪”的一个耳光,打的她嗡嗡的傻了,“你们这等愚妇说出这等不知体统,离间人伦的话来,就是皇后大度不与你计较,我第一个打了你,不然还知道天高地厚嘞!以后宫里是不许去了,再有下次打发了回昌邑去。”
许夫人闭目,她老了女儿不在了,经不得什么风波了。
刘钦站在殿外一脸的细汗刚从建章宫玩了同萧育玩了回来,只嚷着饿了,王意叫宫人捧了饭上来,刘钦笑着“谢谢母后!”
王意看着刘钦如此乖巧,心想孩子还小才十三岁,哪知忧愁,书读的好得了陛下一句夸奖,哪里就惹出这些事来,这声母后也是自幼叫的,这孩子又像极了病已,王意越看越爱,伸手替他擦了擦汗。
年后,刘询去富平侯府参加张临和敬武的婚礼,途径东市,外面春暖花开,只是他乘着天子车架再没有人来人往,也没胡姬给他抛媚眼,看着那擂台上一个人也没有,那些久远的事情又一齐涌上心间,仿佛又有人“病已,病已”的叫他。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贴吧17年的贴儿都没了,我小说还没保存呢!伤心!
☆、尊前儿女
王意为太子选妃,女子一个个上前,刘奭只扫一眼也没个表示。一连见了十几个,不曾点一个头,刘钦在一旁又看哥哥又看美人,悄悄同刘奭说:“你倒是说话啊,她们都在朝你笑呢!”
王意也问:“太子,你就不曾见个好的?”
刘奭红着脸道:“母后,我年岁小不知选人,要不你选就是了。”
王意听了笑了一笑,“你这孩子,我选什么?”向下面叫了一声:“来啊,剩下的全都领上来吧,也不用一个个见礼了。”
一时美女如云,艳光射人,刘奭一时都看不过来了,刘钦几时见过这个风情阵仗,一时低了头也不敢明着瞧。
刘奭目不睱接要讨王意的意思,只见王意单单瞧着中间一个穿红裙的姑娘,刘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时也呆了。
王意回过神,见刘奭如此,心中只叹机缘巧合,叫那姑娘上前一步,“你来见过太子。”
“妾,司马筠拜见太子殿下!”她是长得极秀美恬静的,一身红裙立于众人之间,一双眼睛似新月,纯纯静静不媚不娇,刘奭伸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