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3)+番外
仅仅一辆马车就如此奢华,不知道府中得是个什么样子。他觉得自己像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简直就是土包子进城不知所措。
胡樾说是让赵武自己看着办,但赵武考虑到小少爷毕竟是五年后第一次回家,该是归心似箭,因此不敢耽搁,只一天一夜,第二日一早就到了京城。
“少爷,马上就到了。”
胡樾睡的昏天黑地,被弗墨叫醒时还是懵的,喝了口浓茶才清醒过来。
他伸手掀开帘子向外看,就见路边朱门连肩,大门两边立着石雕,外头两排侍卫对站,门槛几寸高,里头也不知有多大,当真是大户人家,一个赛一个的气派,再看门上匾额,更是叫人望而生畏。
高级住宅区啊!胡樾放下帘子,抹了把脸。
又行了好一会儿还未停,胡樾又掀帘:“还没到?”
“就要到了。”弗墨笑道,“国师府再过去点儿不就是了。”
胡樾看着眼前的大门上书着花府二字,心道,这国师姓花?姓氏倒是挺少见。
正想着,就见那大门被打开,里头一个轿子出来,正好从他边上过去。清风拂过,纱帘随风扬起,露出里头景象。那少年一袭蓝衣,手执书卷,身姿挺拔,竟美的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恍若谪仙。似是感应到身侧视线,他略一转头,清泠凤目如含碎金流光,与胡樾的目光相遇。
猝然对视,胡樾呆愣了一瞬,下意识的勾起唇角,向对面的少年展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蓝衣少年似是没有想到,怔了一下后也回之一笑。那笑容极浅,却一下让他生动起来,更教人挪不开眼。
“那是谁?和我差不多大,”直到轿子离开,胡樾才转头问弗墨,“长得真好看,神仙一般!”
“谁?”弗墨伸头出去望了望:“那个啊,坐轿子出门,那该是国师家的三少爷。”
“这三少爷叫什么?”
“您不记得了?”弗墨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这三少爷名为花樊。”
娘亲
这头胡樾刚回过神来,那边赵武停了马车。
“少爷,”大门口早有人在等,一看见他们立刻就小跑过来,“您可算回来了。”
“嗯。”眼前这老人满脸和蔼,看起来应该是管家之类的人物,但胡樾不认识,只好尽量不说话免得穿帮。
还好老人没察觉到什么,依旧满脸笑容,领着胡樾和弗墨进门。
“王伯,”弗墨叫了一声,那老人回头。
“我阿姐可是在夫人跟前□□?”弗墨五年未见姐姐,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很不得立刻就到弗霜面前。
王伯笑了:“夫人良善,今日特意换了素琴和执书□□,你姐姐现下该是在院子里等着你呢,你待会见过夫人就去见见吧,少爷这里我让茜云她们□□就行。”
弗墨喜不自胜,一路走着步子都轻快了,胡樾拽了拽他的袖子:“弗墨。”
“怎么?”
胡樾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要我待会去帮你到执书那里打探打探消息吗?”
“不,不用!”弗墨吓了一大跳,“我,我……”
“别怂!男子汉大丈夫,要当机立断。下手快准狠,抓住时机懂不懂?”胡樾啧了一声,突然使劲拍了下他的后背,弗墨没有防备,险些被胡樾一巴掌拍的脸着地。
“我再,再看看吧。”弗墨一脸“我不听我不听”,胡樾只好失望的摇头。
他沉痛的说:“我真是太失望了。”
“没能看热闹?”
“……”这孩子怎么这么直接?搞的他还真没法反驳。
“一晃五年都过去了。”王伯看他们一眼,“少爷长大了啊。待会夫人看见肯定高兴。”
胡樾心想,您这话可说早了,我这便宜儿子要是演技发挥的稳定,没准还能让她高兴高兴;要是被看出来我这就是一西贝货,啧……
想到这个,胡樾的心情就像是吃了某种黑色小型大眼昆虫。不是说古代人结婚生子都早?他穿过来时二十二岁,这具身体九岁。而他前面有三个姐姐,也就是说,胡夫人生他的时候大概也就二十来岁。
待会儿他得对着一个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叫妈,真是想想都觉得心情复杂。
胡府非常大,也不知走了多久,就见王伯带他们往右一拐,又过了条小路,进了一个院子。
院内极大,种着各色花卉,此时团簇着开,煞是好看。
进了正厅,王伯将帘子掀开,一阵清凉扑面而来。胡樾走进厅中,就见正中摆着一个淡青瓷缸,上头画着莲花的模样,瓷缸上头正微微散着雾气,带来一阵清凉和幽香。
胡樾没来得及细看,就听里头一阵叮叮当当传来,听着像是玉石环佩碰击,紧接着便是女人的声音。
“哎呀我的儿!我的心肝啊!”胡樾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余光里一团粉色向他扑过来,将他一把抱进怀里。
胡樾觉得自己的肝有点疼。
“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娘了!”那妇人抱着胡樾就开始抽泣,胡樾被她夹在怀里不敢动,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很是有些不知所措,半天终于做好心里建设,支支吾吾喊了声,“……娘。”
“哎!”那妇人总算是放开他。胡樾连忙退开一步,这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这妇人眉眼精致,仅是略施粉黛便叫人挪不开眼;头上插着淡粉色珠花,和衣裙相得益彰,更是显得娇俏似少女,身材匀称,一眼望去似是二十刚出头一般,半点看不出来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身后站着两个小姑娘,约莫十七八的年岁,一个赛一个水灵,都着水绿色衣衫。
见她放开胡樾,左边那位递来一块帕子,胡夫人擦了擦眼泪,看着胡樾,满脸疼爱:“一晃你竟长得这么高了……听说山上一切从简,这些年受苦了吧?一路回来也累坏了,来,到娘这里坐会儿。素琴,去拿些吃的过来让少爷填填肚子;执书,再去添些冰块,樾儿刚进家门,该是热的不行。”
胡樾回忆了一番归云山上的日子,以及他那个仿佛古玩展示间一般的房间,刚想要开口,看着胡夫人的表情,又连忙咽了回去。
胡夫人吩咐完,那两名丫头便各自去忙活了。执书先回来,端了个铜盆,里头放着一块冰,方方正正,砖头一般大小。就见她将盆放在瓷缸边上,用帕子将冰块放进去,又将四周水滴擦拭干净,这才又端着盆退了下去。
一听是执书,胡樾特意多看了几眼。这姑娘皮肤白皙,杏眼粉腮樱唇,气质清雅,做起事来不紧不慢,虽是夫人跟前的丫头,看着倒似大家闺秀。
他瞥了眼弗墨,就见这小子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想看又不敢看,一会儿瞥一眼,一会儿又瞥一眼,真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我的儿!”胡夫人看着胡樾,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胡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一缩,胡夫人愣了一下,一双剪水瞳眨了眨,忽的就流下两行泪来。
胡樾:“!!”
胡夫人一边擦着泪一边道:“我的樾儿啊,离家五年后竟是连娘亲都不亲近了!我的心肝啊!”
她哭的梨花带雨实在伤心,王伯忙又劝,好容易才止住泪,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
胡樾哪见过这阵势,一时间僵在原处。归云山上的师姐妹们一个比一个剽悍,不把别人打哭已经算是给面子,哪有眼泪说下就下的。
还好素琴端着吃的过来了。胡樾赶忙道:“娘,我还没吃早饭呢。”
“快!饿着了吧,都是你爱吃的,赶紧吃一些垫垫肚子。”胡夫人带着胡樾坐到桌边,亲手为他倒了杯茶,“也别吃得太多,中午我叫厨房做了好些你爱吃的东西,等你父亲从宫里回来,我们就开饭。”
胡樾的父亲胡时是当朝左相,而立之年便权倾朝野,十分有手腕。而眼前的这位胡夫人,乃是名门王氏的嫡长女王采芝,看起来不过一位深闺妇人,实则也颇有能耐。胡时能一路升迁官拜丞相,和这位贤内助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