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拢天下,殇曲悠悠(87)
萧静依贴耳听她说完,气血攻心,她缓了几息,强压怒火道:“余下的交于我,你安心休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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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时分,残阳染血。
宫装女子立身庭院之中,眺望天边,心绪翻涌如云。
“小姐!”愉悦女声和着轻快步子临近。司马梓回首,就见月岚蹦跳而来。
“小姐快看谁来了?”月岚欢喜挪开半步,与之回头笑看来人。
伊墨快步近前,而她之后,不紧不慢跟着月灵。
司马梓的笑从伊墨身上移开后就此顿住,她端详着脚步稳健的人,确认她不是月灵。
分别不过小半日,重伤之人如何能下地行走?
惊异目光落回伊墨身上,她临来身边,司马梓才安心。
“那是……”
“是阿玖姑娘。”
司马梓放松神情,转眼问身边人,“你们怎么来了?”
伊墨握起她的手,轻道:“我们进去说。”
……
后殿之中,几人同席而坐。司马梓摒弃高位,拉着伊墨坐东,请阿玖坐西席。月岚自然随在她家小姐身边。
伊墨与司马梓各自叙述这小半日见闻,司马梓轻描淡写说起前朝史家父子跋扈,以及皇帝纵容,推说自己不碍,反倒是因祸得福,与月岚重逢。
伊墨知晓她报喜不报忧,心疼与她,慰藉之言当着旁人的面,一时又难脱口,她简要叙述了太后嘱咐,要沈念随机应变,要她自己咬定封向昔的身份不松口。
虽然不知道太后谋略,总归是她老人家决定出手相帮。有太后坐镇,即便是皇帝或谁为难伊墨,她总也有依凭在。
司马梓点头,心宽道:“那便好。”
她二人小叙过,对面沉默多时的女子适才开口。
阿玖素来沉默寡言,音色也如同晨曦清泉般清冷,而她开口陈述字句,更教对面几位听者高举起心。
“沈小姐,实不相瞒,我并非是萧馆中人。当年蓉贵妃病故,托付我家主子看顾司马一族,特意提及了司马家三小姐与你。沈家事发惊动朝野,主子命我南下,只是我去得晚了,沈大人已殉节……”
伊墨紧张地注视身边人,将她紧实秀拳拢在自己双掌掌心。
“主子命我隐藏身份,我预备劫狱那夜,恰巧见你婢女引来萧馆之人。”
“那你、”司马梓话音颤抖,“可有见到我母亲最后一面……”
“我去时来不及救下她,我向她说明身份来意,她问我京中司马家情形,说她唯有此路,希望沈小姐你别气怪她。三小姐的后事是我安置的,恕我唐突,当时沈家倾覆,没有法子只得送她回了宿阳。”
“谢谢你。”司马梓已泣不成声,她敛目道:“我母亲可还有留什么话?”
“三小姐要你万望保重,她说将翻案重任交于你情非得已,她说‘身为母亲,只盼着亲儿平安喜乐,与心上人携手终老。’至于所谓复仇沉冤,只是要你心怀信念安稳存世。”
终于知道母亲苦心,瞬息之间泪意汹涌,司马梓转身扑进伊墨怀里压抑着低声哭噎。
伊墨眼眶发红,松了她手,拥着心上人,轻声地哄。
月岚在旁哀痛感怀,兀自是啜泣着抹泪。
看惯了生离死别的阿玖别开眸子,神色凄然。
窗外天光沉落,红烛燃去大半,厚厚一层烛泪铺满烛台,垂落的烛芯儿死气沉沉伏在上头。
跃动其上的灯火熹微,似是不舍,时有飘摇。
殿中几人端坐许久,阿玖稍加提点眼下处境,向司马梓传达太后部署。
司马梓抿唇,静默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结局了【深呼吸】
☆、大结局:归途
“陛下!”
李安的突然闯入,引来天子怒视。
“何事慌慌张张的?!驸马领兵进宫了?”凌晟搁下笔,将废弃画稿丢在一边。
“不是的陛下。”李安瑟缩着脖颈,唯唯诺诺道:“是那女贼找到了!”
凌晟绕开御案,迫不及待赶来他面前追问,“她现在何处?可有招供出皇后主使?”
李安话一噎,“未曾。她、她眼下正在皇后宫中。”
“哦?”天子眼一眯,“不是重伤了么?还可堪行走?”
“陛下,”李安敛目,提前避开天子盛怒,“据凌三统领手下讲,亲见那白衣姑娘与另个宫女暮时归于仁明殿。”
“一派胡言!”凌晟气急,“将那造谣之人给朕带来!”
“陛下息怒,他就在殿外!”李安赶出门宣旨,顺势溜走。
……
凌晟手托桌案,倾身打量下头人:“你是凌三手下的?”
下头消瘦男子叩首,“回陛下,臣乃凌三统领麾下,赵志。”
凌晟点头,凌三手下经过排查,可堪重用,他适才道:“你方才见月灵进入仁明殿,可是亲眼所见?”
“正是。臣与同伴奉命看守仁明殿,日落时分亲见一白衣女子与另个婢女进入宫中。到此她二人及旁个再无人出入。”
凌晟点头,凌三等人未曾见过皇后婢女模样,这话听来可信。他转念思索后道:“告诉李安,传召驸马与京兆尹。”
“是!”赵志抱拳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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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事。”阿玖说完,自顾自向外走。她旋身飞上房檐,取下一个包袱。
“这是、?”司马梓伊墨等人面面相觑。
阿玖不加解释,将包袱递来司马梓眼前,“沈小姐,太后请你将它收起来。这其中是重要之物。”
司马梓与伊墨对视后,对她点头。接过那包袱,自行入寝殿去。
她再出来,纷乱嘈杂划破宁静长夜。
“皇后这么晚不睡,是心中藏事睡不安稳吧?”来人不止于皇帝及其亲卫,甚至,两张志得意满的讨厌面孔亦在其中。
司马梓在伊墨等人簇拥下,迎到前殿之中,向上位者屈膝见礼,沉稳道:“陛下日夜忧国,总也要顾及龙体,眼下您怕不是犯了糊涂,才将外臣引入后宫。”
对这位表妹的伶牙俐齿早有见闻,凌晟对这小女子的奚落一笑了之。
李安侍立在侧,脊背上冷汗连连。看来今夜注定是不寻常了……
史岩嗤之以鼻。赵秋生则别有用意目光逡巡在女子身上。
伊墨侧目掀他一眼。
临面那一眼太过凶残,赵秋生稍加收敛,垂眸擎等着好戏登台。
他的皇帝陛下没让他久等。
“皇后身边这几位瞧着眼生啊。”凌晟话虽这样说,目光灼灼盯着他唯独不眼生的伊墨,“看来是朕对于皇后表妹知之甚少,日后理应常来才是。”
凌晟故意拿捏几分缱绻情意灼灼对司马梓道出这话。司马梓转个眼不顾他,手似有若无拂过伊墨手背。
众人当前,李太后要伊墨隐瞒身份,她二人便只是主仆。
凌晟自讨没趣,笑过回归正题,“这位白衣姑娘姓甚名谁,皇后还不与朕引见引见?”
司马梓一道示意,“月灵”便开了口:“奴婢月灵,司马家二小姐跟前侍奉的。”
“哦。”凌晟淡淡点头,端详她道:“你与另位月姑娘都是自幼追随皇后的?”
“正是。”
“那你又是何人?”凌厉眸子转向了伊墨,
伊墨屈膝垂眸,“奴婢封向昔,十几岁起追随我家小姐。”
凌晟顿了顿,打量她几人,笑道:“这倒是奇了。你家主子身子不好,入宫竟无一人侍奉,如此怪事,岂不可笑?”
“陛下当真糊涂了?”司马梓抬眼,不以为意道:“向昔日夜陪在我身边,何以是陛下所说的臣妾孤家寡人一个?”
“你说什么?”司马梓分明是睁眼胡诌,伊墨是何身份旁人不知当他是傻的吗!凌晟神色骤然冷下,威逼下头人道。
司马梓便就此执起伊墨的手,“她与我惺惺相惜,同出同入,不是旁人所想的那般。”
“皇后是说,这人自入宫时始终陪着你。”凌晟近乎从齿缝之中挤出这字音来。他见过伊墨本来面貌,确定眼前这婢女是她无疑,他原想着借此布局煽动史岩造反,并将司马梓与伊墨身份揭示,收揽北境人心兵权并着整肃后宫,迎接心爱女子为新后。